“我说文礼,咱们天天在这坐着是要干吗呀?去后山那边钓鱼去多好!”猴子无聊得想睡觉,这文礼也真是的放着那么多好玩儿的地方不去,天天跑到胡同口的矮墙上坐着发呆,真是没意思极了。
另外几个人听了猴子的话也都跟着附和,让靳文礼去别处玩玩儿。
靳文礼叼着烟,看着前方的街角心不在焉地说:“没让你们跟着,要滚赶紧滚!”
他这样一说,其他人也就不敢再多嘴了,一个个又无聊地发起呆来。
“哎,哥儿几个快看老叶家的闺女过来了!长得真是水灵,她对象今天怎么没送她,那臭小子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真他妈的走运!”猴子嚷嚷着,其他人也都直直看着骑车过来的叶水清流口水。
靳文礼立即坐直了身子,扔掉手里的烟,等叶水清靠近的时候便迅速从矮墙上跳了下来,然后直接站在了胡同口,猴子见状嘿嘿一笑也跟着跳了下来,他们两个往那儿一站,自行车根本就过不去了。
“麻烦让一下。”叶水清下了车,头也不抬只用蚊子般的声音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猴子笑嘻嘻地耍着无赖。
靳文礼盯着叶水清看,发现她脖子到耳后跟都红了,不禁有些怜惜,就想哄哄她。
谁知还没等她张口,叶水清已经将自行车调转了方向,接着迅速骑上车就跑了,应该是绕路回家去了。
靳文礼在叶水清转身的一刹那清楚地看见她惊恐的脸上带着泪水,分明是吓哭了,自己刚才却还以为她是害羞脸红。
脸色阴沉地站在原地,看着叶水清逃得不见了人影,靳文礼垂在两侧的手紧握成拳,半天才泄气地闭了闭眼睛迈步往前街方向走。
他真的那么让人害怕吗,她竟从来连看都不敢看自己一眼!
想到这儿,靳文礼也不理睬在后面喊自己的猴子,只在心中无力地叹息:那就算了吧,人家看不上他这个混混,自己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吧。
崔必成到叶家迎娶叶水清那天,靳文礼仍是坐在胡同口的矮墙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叶家门前热闹的场面,当看到穿着一身大红异常娇艳美丽的叶水清出来时只觉得胸口一阵阵地闷痛,让他忍不住抬手捂在上面。
“文礼,别看了,一会儿去我家吃饭吧?”肖月波站在矮墙下仰望着靳文礼,顺着他的视线也瞄了几眼叶水清,她早就知道靳文礼一直对叶家的小女儿有意思,不过好在那个叶水清怕靳文礼怕得要死,被吓哭好几回了。
“文礼,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别想太多了,是她没眼光,不过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我的心都可以掏给你看!”见靳文礼不说话,再看他那副失魂落魄地样子,肖月波心里也难受起来。
靳文礼死盯着叶水清看了一阵,然后突然跳了下来,把肖月波吓了一跳赶紧问他:“文礼,你去哪儿?”
“杨乐找我,我没空去你家。”
靳文礼冷冷地回了一句,走了几步发现肖月波还在跟着自己,于是转身看着她轻笑:“你是非要一直缠着我?”
“我、我一直就喜欢你,你又不是不知道!”肖月波虽然大胆,但说这句话时脸还是红了。
“肖月波,我劝你还是不要和我一样吃这种苦。”
肖月波立即大声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只有甜,没有苦!”
靳文礼听了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声音有些发紧:“那咱们就结婚,不过我话可和你说明白,我不会让你过苦日子,但其他的你就不要强求了,孩子我也没打算要。”眼睁睁地看着叶水清出嫁,靳文礼感觉自己的心在痛过之后,已经是一片死寂。
“你说真的?文礼,只要你肯要我,我什么都听你的!”肖月波不敢相信幸福会来得这么突然。
靳文礼不再说话,只是再次转身离开。
这回肖月波没再跟上去,她要赶紧回家让爸妈准备婚事,越快越好省得靳文礼反悔。
现在随便靳文礼怎么说,她就不信等两人结了婚甜甜蜜蜜地过上日子了,靳文礼还会是现在这个态度,还会不要孩子!
自己到底还是错了!肖月波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浓妆艳抹的自己苦笑了一下。
她真是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也低估了靳文礼的执着,这么多年了靳文礼确实没让她吃过苦,在杨乐的指点下,靳文礼的酒店事业越做越大,他给了自己人人称羡的豪车洋房还有名贵的珠宝首饰,只是也只是如此了。
他不肯要孩子,这些年和外面那些女人的牵扯也从来没断过,尤其是最近两年自打认识了酒店里那个服务生,居然连家都不回了!
想到这肖月波对着镜子苦涩一笑,却突然听到开门的声音,不禁有些惊喜,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文礼,你回来啦,吃饭没有?我让阿姨给你做。不,还是我去给你做吧。”走到进客厅看见正在换鞋的靳文礼,肖月波笑开了,他终究还是要回到自己身边的。
靳文礼看了眼肖月波淡淡地说道:“不用了,李红还在医院,我回来拿点东西就走。”
“怎么,她真怀了你的孩子?”肖月波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没有,我只是带去她做个检查以防万一。”靳文礼边说边从容地往书房走。
肖月波跟了过去,忍不住喊道:“你到底还当不当我是你老婆?你还要和那个狐狸精鬼混到什么时候?靳文礼,这么些年了,我对你什么样你自己心里清楚,就是铁石心肠也应该被感化了,你别太过分!”
靳文礼似笑非笑地看着有些歇斯底里的肖月波,慢悠悠地开了口:“你这是哪根筋不对了,我会怎么和你过日子当初就已经讲的明明白白了,衣食无忧你还不知足?要不你也找个小白脸养着好了,钱我出。”
“靳文礼,你不是人!你害我这辈子连个孩子都没有,要是能重活一遍,我死都不会再跟着你!”
靳文礼仍是笑:“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我早就劝过你别和我受一样的苦了。”
肖月波恨恨地盯着靳文礼看,忽然大笑起来:“靳文礼,我这辈子都没预料到你会是个情种,你的那些女人不都是按照叶水清的模样儿找的吗?那个李红我也看见过了,确实比别人都像她,我劝你还真是要好好珍惜呢,正主儿已经没了,这个冒牌货可不就是个宝贝了!”
靳文礼皱眉:“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肖月波笑得更开心了:“我弟弟出了车祸,我那么求你你都不肯去医院看看他,你要是去了就能看见你心心念念的梦中情人最后一面了。靳文礼,你可能还不知道,叶水清也去了那家医院,我后来去找她你猜怎么着,医院的人说叶水清两天前跳楼了,因为没钱给她妈看病做手术,她妈先跳的她跟着就跳了。我倒是挺不好受的打听到地址去她家看望了一回送了些慰问金。也知道了原来崔必成一直对她不好,这些年她受尽了折磨也吃尽了苦头,流产几次就再也没怀上过孩子崔家后来连饭都不给她吃,那么大岁数了还要早出晚归地四处打工糊口,更没享过一天福,现在人死了崔家也不管不问丧事全扔给了叶家,你说可不可怜!”
靳文礼脸上已经没了一丝血色,身子也在微微颤抖,脑子里空白一片,却仍在想着一件事——叶水清死了,而且死的那么惨!
踉跄着跑了出去,靳文礼坐在车里抖着手发动了车子,飞速离开了园区。
站在叶家楼下,靳文礼双腿发软,他一直都知道叶水清住在哪儿,动迁之后他早就让人打听了叶家和崔家的地址,只是他一直都没有勇气去见叶水清一面,他害怕叶水清用惊恐和厌恶的眼神看自己,他不想再体会那种心痛的滋味。
所以多年的犹豫后,他也只是开车过来想悄悄地看看她却没有一次能够如愿,他以为是没缘分,却万万没想到那时叶水清是外面打工至深夜!
拖着沉重地脚步爬上楼梯,叶家的门并没有锁,里面隐隐传来哭声,靳文礼几次抬手才将门推开。
“我是靳文礼,以前的老邻居,肖月波是我爱人,我听说了阿姨和水清的事就过来看看,你们节哀。”靳文礼站在简陋的屋子里,看着黑白照片上年轻的叶水清笑面如花,麻木地做了自我介绍,之后再也没去听叶家人说了些什么。
最后靳文礼留下一张银行卡,又把密码和自己的电话告诉了叶家兄弟。
“这钱给阿姨和水清买块好墓地,买好了把地方告诉我,我有空好经常去看看,剩下的你们留着吧,也好让水清走的安息心一些,明天出殡我就不去了。”靳文礼交代完也不等叶家人再说些什么,就径直离开了。
回到车里靳文礼发了会儿呆,然后慢慢就开始小声儿哭了出来,进而越哭声音越大,到后来几乎是在嘶声裂肺地嚎叫,眼泪却是没有了。
“水清,要是早知如此,就是让你恨我一辈子我也不会让你嫁给崔必成!”靳文礼靠在车座上喃喃自语。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这句话是他刚才对肖月波说的,现在则是在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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