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一次去电视台做节目闹出风波后,靳文礼已经近七年没再接受任何媒体的邀约采访了,行事也越来越低调,轻易不参加应酬有时间总是陪在叶水清和两个孩子身边。
“媳妇儿,省台有档节目已经找我快三个月了,他们正副台长也都出了面,我再不答应有些说不过去,毕竟关系还是要处好的,你看怎么办?”靳文礼虽是抹不开面子,但这次节目是上星级电视台,而且是全国性质的对企业宣传有很大帮助,所以他不得不考虑。
“没办法推脱那就去吧。”叶水清正在看稿子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虽然已经是四十出头儿的人了,但因为生活无忧、保养得宜,叶水清看着和以前也没什么变化,一样是白白净净地漂亮,不过气质是越发地优雅了。
“你就不担心我再被人给缠上啊?”靳文礼伸手摸了摸自己媳妇儿的脸蛋,忍不住挨身凑上去亲了一口。
“别闹,我正看鲍家明的新剧本呢,省台的当家主持想必更是花容月貌。”叶水清说着推了靳文礼一把。
“估计是长得不差,不过一提到我净身出户谁还搭理我呢,你就放心吧。”
叶水清抬起头对着靳文礼笑:“你靳总的薪水和零花钱就够别人花半辈子的了,还真就别谦虚,想做什么方便得很。”
靳文礼听了还要和叶水清说笑,电话这时响了起来,叶水清顺手就接了:“喂?”
然后也不知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些什么,只见叶水清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最后才说:“我知道了,我会尽快让人去看看。”
“怎么了?”靳文礼问。
叶水清表情有些沉重:“电话是你二嫂打来的,说有老邻居在火车站附近看见你二哥了。”
靳文礼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了,过去三年父母相继去世,他多次让人寻找靳文柏,可靳文柏却毫无下落,而且这么多年连一个字也没传回来过,父母到死都惦记这这个二儿子,靳文礼每每想到这些心里难免不去憎恨这个二哥,后来也就不去打听了。
“他愿意去哪就去哪,理他做什么?”靳文礼压根不想听靳文柏的事。
他不想听,叶水清却不能不说:“那人说你二哥穿得破破烂烂的,人瘦得就剩一把骨头了,坐在马路边上好像在要饭。”
这下靳文礼可是吃了一惊,他是不想理靳文柏,可如今父母不在了,兄弟里也只有这么一个二哥了,要是他真的病了自己到底是不能不管的。
“那我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孩子让沈大哥或者是李茹去接一下都行。”叶水清觉得自己还是跟着去比较好,她怕靳文礼关心则乱情绪不稳定,要是靳文柏真像人说的沦落到那个地步了,估计身体状况也不会乐观。
安排好两个孩子的事,叶水清和靳文礼让司机直接开去火车站。
在车站周围绕了将近一个小时,还是靳文礼眼尖发现了正坐在路边的靳文柏,而叶水清直到下车走到那人跟前也没认出来是靳文柏。
一个人的变化居然会如此大!看着浑身脏得不行,瘦得脱相的靳文柏叶水清震惊不已,这根本就是两个人哪,此时的靳文柏看着像七八十岁的老头子一样!
“二哥?”靳文礼也是有些犹豫,即使再恨但见了靳文柏这副模样也都灰心了。
靳文柏慢慢抬起头,却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弟弟,嘴唇哆嗦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只是不停地掉眼泪。
“先跟我回家吧。”靳文礼想先把二哥接去父母那套房子住,等把人收拾出模样来再去医院做个检查看看是不是营养不良。
没曾想靳文柏连连摇头,这回却开了口,但嗓音既沙哑又苍老:“我有住的地方。”
“那我们先去你住的地方拿东西。”
靳文柏没拒绝但不肯上车,靳文礼和叶水清只好让司机去停车,他们两个人跟着靳文柏在小巷子里左右穿梭,大概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在一处不到十平米的小矮房跟前停下。
屋子里的味道又臭又腥极难闻,满地都是捡来的破烂,四面墙也都堆着高高地废品和破木头。
“二哥,你怎么弄成这样了?”靳文礼环视一圈后皱着眉问。
靳文柏吃力地坐在一张小木床上,床上铺的垫子已经看不出颜色。
“我这都是报应,我抛妻弃子不孝敬父母,有钱的时候只知道胡搞,等钱都被那几个娘们儿骗走了,我得了一身病,我没脸回来。”
“所以就连爸妈走的时候你也不回来?”靳文礼说到这个就有气。
靳文柏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在南方钱全花光了,又被车给撞了在救助站待了两年,后来一路乞讨回来,我对不起爸妈连他们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靳文柏说完便呜呜哭了起啦,边哭边咳嗽,而且越咳越厉害最后竟然吐出了血。
叶水清一看就知道不好,赶紧劝说:“先别伤心了,爸妈也是高寿去的没遭罪。文礼,咱们先带二哥去医院看看吧,我打电话给司机。”
靳文柏脸咳得通红连连摆手,等稍微好点了边就说:“是癌症不用看了,我也不会去医院,早一天死我就能早点去那边陪爸妈。”
靳文礼彻底恨不起来了:“病必须看,爸妈也不愿意见你这样,走吧。”
靳文柏坚持不看:“顶多三个月,你要是还愿意理我这个二哥,就帮我弄点止咳和止疼的药,让我走时少遭点罪。”
接着无论靳文礼和叶水清怎么劝靳文柏就是不听更不肯和他们回去,靳文礼没办法只好打电话先让人帮着买药,临走时把身上的所有现金都给靳文柏留了下来。
后来靳文礼把事情告诉了郑国芳,郑国芳只说有靳文礼照顾靳文柏就行了,她不会让靳升去看靳文柏,靳文礼虽是难过但也尊重郑国芳的意见,只和叶水清三天两头地跑去照顾靳文柏,每次都会给他留钱不让他再去乞讨。
又过了两个半月,靳文柏病死在了漆黑肮脏的小矮房里,靳文礼给他办了个简单又隆重的丧礼,并将他安葬在了父母墓地旁边。
虽然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是毕竟靳文柏是靳文礼最后一个兄弟了,所以靳文礼也着实消沉了一阵子才渐渐恢复过来,同时也答应了省台的采访,但前提是叶水清也要一起录制节目。
省台的节目组都要乐疯了,能让靳文礼点头已经是求之不得的事,没想到还能采访到夫妻两个人,可真是天上掉馅饼一样的意外之喜。
为此电视台重新拟定了节目大纲,现场观众也是精挑细选严格把关,演播厅也重新换了,为了能容纳更多的人。
叶水清坐在后台埋怨靳文礼:“你愿意上电视就上,干嘛还拉上我,我最烦这种场合了。”
“还是夫妻一起比较安全,再说我老婆这么漂亮我也该显摆显摆。”靳文礼笑眯眯地。
叶水清是十分不愿意来的,可是考虑到靳文礼最近一段时间的心情也就不忍心拒绝。
两人正说笑间主持人过来和两人沟通稿子,这回电视台学聪明了,用的是台里年近五十的台柱子,这样既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也让节目给人的感觉更具专业性。
等到节目开始录制三人一起上场时,观众的掌声极其热烈,富豪夫妻俊男美女本就吸引人,再加上很多人对靳文礼七年前的表现记忆犹新,这时就更是激动了。
主持人先问了些过场的问题,慢慢地犀利的主持风格开始展现出来。
“靳先生,你生意做的这么大,员工这么多您的管理艺术我们是很佩服的,只是不知道在家里您和夫人怎么相处,有没有延续集团公司的管理模式?”
靳文礼笑:“这个你可以问我太太,就知道我们的分工了。”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叶水清,叶水清很认真地回想着这些年两人在家里的相处模式,然后又很认真地答道:“在家里我基本是在看作者们的新作品,业余时间就去学一些专业课程扩展自己的知识面也培养兴趣爱好。至于文礼,他管的很多,照顾孩子做家务他都承担了,我们没有雇保姆只有每周找钟点工,所以现在想想还是文礼比较辛苦。”
话音刚落现场一片惊叹之声,主持人也很惊奇:“真没看出来靳先生居然还会做家务。”
这下叶水清倒觉得好笑了:“为什么不会做,从小吃苦长大的,他厨艺很好从我们认识开始都是他在做饭,我的手艺在家没人欣赏,我最佩服他的是他能一直专研各种菜谱,我们家厨房有些东西我都不认识,孩子们的胃口也被养刁了。”
主持人看了眼很是得意的靳文礼,然后又问叶水清:“靳夫人,我刚才无意中看见靳先生手腕处有几道疤痕,不知道您能不能告诉我这些疤痕的来由?”
这下叶水清脸可变红了,一时没出声,主持人却不肯放过这个话题,笑问:“不会是为情所伤吧?”
“确实是情伤。”靳文礼把话接了过来。
主持人兴奋极了:“靳先生这是几段情史啊?”
靳文礼斯文一笑:“一段情史三道伤疤,当年因为吵架我太太三次提出和我分手,我为了挽留她割了腕,用三道伤疤换来一辈子的幸福,我觉得挺自豪的,这在我们朋友之间也不是什么秘密。”
这时主持人和观众都觉得惊喜一重接着一重,靳文礼妙语连珠谈了不少私人话题,节目录制过程中笑声不断,在众人眼里靳文礼已经成了绝世好男人,大家对叶水清羡慕极了。
这人是专程让自己来陪衬他的吧,叶水清心里暗自翻白眼,但是仔细想想这些事又全都是事实还真不能说他夸大其词。
“靳先生,今天的采访非常愉快,感谢您和您夫人给我们带来的精彩访谈,最后请您谈谈今后的规划,这是我们节目的福利,算是给您的企业做广告。”主持人难得遇到这么好的采访对象,就连他自己也跟着超常发挥,言谈间也是异常幽默。
“那就谢谢了,不过我只谈个人规划,集团公司都有宣传策划部门不用靠我抛头露面。我的个人规划是这次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接受媒体访问,今后我会放下集团内的一切职务只做股东,当然我的股份都在我太太名下,我的任务只有一个,照顾好我的家人,等孩子们都大了我和水清到世界各地赏不同美景,品尝不同的美食。”
任谁也没想到靳文礼在节目的最后扔下一个重磅炸弹,主持人一时反应不过来,不过好在经验丰富立即给予两人祝福,这才匆匆结束录制。
叶水清直到坐进车里也还没回过神,只愣愣地问:“你怎么突然就想退休了,你才多大岁数?”
靳文礼搂过她叹息:“水清,自从二哥过世之后我想过很多次,我现在只有你和孩子们了,当然以后集团遇到重大事情我还是会处理,你是出书还是拍电影我都不干涉,我只要更多的时间陪在你身边。”
叶水清轻拭眼角点了点头:“钱是永远也赚不完的,我们就这样一起守着孩子长大然后周游世界去,事情都留给杨乐李茹还有沈大哥他们!”
说完自己先笑了,觉得这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水清,能和你在一起这辈子都变得不一样了,要不是你肯嫁给我,我必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彼此彼此,我们都很幸运。”叶水清说完便笑着轻吻靳文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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