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凡摇摇头。
“真的不想?”
“是真的不想。”
“为何?”
“因为没几天了。”
“哈哈哈哈哈………”
乾皇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在屋内回荡着,笑得眼泪似乎都要流出来。
郑凡起身,又去那里拿了一盘糕点,走过来,坐下,继续吃。
“你为何不问问朕先前为何发笑?”
“陛下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外臣再问的话,岂不是揭陛下的短儿么?”
“有意思,有意思,你这个燕使,还真有些意思,每年来上京的外国使节多不胜数,朕也见过不少,这般有意思的,你还是第一个。”
“其实,外臣也不打算来的,但没办法,谁也没想到打着打着就这么打到上京跟前了,来不及让正牌使者从上京出发过来,只能让外臣这个丘八赶鸭子上架进来和陛下您打个招呼了。”
“那还真是缘分。”
“是的,缘分。”
“你是姓郑是吧?”
“是。”
“在燕国,做的什么官儿?”
“银浪郡翠柳堡守备。”
“啧,朕听说过你,上次打绵州城的,是不是就是你这个小家伙?还有那句到此一游,也是你写的。”
“让陛下见笑了,外臣当初只是想着过来看看,谁晓得乾人这般热情,盛情难却,就进去坐坐了。”
“福王的脑袋,是你割走的吧?”
“是。”
“朕就好奇了,一颗福王的脑袋,还不能让你升官儿?
怎么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守备?”
“福王的脑袋,不是很值钱。”说着,郑凡将目光放在了乾皇的脑袋上。
许是刚刚从水池里出来,乾皇的脑袋上还冒着热气。
乾皇见状,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
“想要?”
郑凡咽了口唾沫,很诚实地点点头。
“朕很好奇,朕的这颗脑袋,你要是拿去的话,能在燕国换成什么军功?”
郑凡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封侯。”
“豁!这可是真值钱,朕是知道的,你们燕国侯爵是异姓顶爵了是吧。”
“是的,陛下。”
“朕就坐在这儿,你怎么就不来取呢?”
郑凡摇摇头,道:“因为外臣不知道陛下会不会武功。”
“朕不习武。”
“乾国炼气士之风盛行。”
“朕其实也不信这些虚头巴脑的星象风水之说。”
“那………”
“别这个那个了,朕明摆着告诉你,朕就是个废物。”
郑凡环视四周,
“别看了,附近除了你刚进来时看见的那个女人,没其他人再藏着,朕特意撇开了那些相公们,特意单独地见你。
那个女人,也仅仅是一个九品武者,之所以她会在朕身边,因为朕觉得她长得不错。”
“这………”
“怎么,为何不动手?”
“杀了您,陛下,我也出不去这座城。”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乾皇再度大笑起来,他忍不住拍着身下的靠椅扶手,道:
“你,你怕死?”
“当然怕死。”
“朕之前还以为你们这群燕人,根本不怕死,你到底是不是燕人?”
“是吧。”
“那你就是不杀朕了?”
“陛下请外臣吃饭,外臣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呢?”
你说没高手就没高手?你说自己是废物就是废物?你说外面那女人只是个九品的姘头就是一个九品的姘头?
“行了,说正事吧。”
“就在这儿?”
“对,就在这儿。”
郑凡伸手,从怀里掏出了文书,先前在那个女人检查时,文书被检查过了。
乾皇伸手接过了文书,没急着拆开去看,
而是先放在了自己脸上轻轻地嗅了嗅,
道:
“就不能稍微装点些样子,不是国书不是姬润豪亲自写的就算了,这墨,还没干透呢。”
郑凡老脸一红。
“呵呵。”
乾皇没拆文书,将文书直接丢在了一边,转而问道:
“郑爱卿喜欢何种女人?”
“啊?”
“朕问你话呢,说说。”
“陛下,不是说正事么?”
“在朕看来,这事儿也是正事。”
“陛下,外臣羞怯。”
“男人嘛,随便聊聊,环肥燕瘦,秀外慧中,郑爱卿到底喜欢怎样的?”
“好看的基本都不讨厌。”
“粗俗!”
“是,外臣粗俗。”
“下贱。”
“是,外臣下贱。”
“倒也真诚,其实,也就是这般个道理,人的欲,是无止尽的,一如你燕国。”
“陛下,不是聊正事么?”
不是聊女人么?
我还等着你和我继续聊下去,然后说你送我……
“国家大事,难道不是正事?”
“是正事。”
“这不就对了嘛,说真的,若是你燕国像当初那般,只是想要点好处,多加一些岁银,我大乾,给也就给了,反正我大乾富饶辽阔。
退一万步说,你燕人这次南下,抢一把搜刮一把就回去了,朕也能理解,都知道你燕国穷,这些年因为所谓的丝绸之路,日子才算稍微好过一些,但也就那样吧。
穷邻居来你家打打秋风,借点儿米面回去下锅,既然是邻居,既然日后还想着继续好好相处,哪有不借的道理你说不是?
但这次,穷邻居不讲究了,居然想要占大半个房子,啧啧啧………”
郑凡则开口道:
“因为这邻居,太怂了。”
“………”乾皇。
“陛下,外臣失言说了实话。”
乾皇点点头,道:
“实话却最是伤人啊,我大乾,现在确实是百病缠身,每年国库都要拨款供养近百万根本不存在的大军,光这一项,就吞掉了多少民脂民膏!”
多一百万祖家军,或者多一百万西军,纵然大燕铁骑甲天下,又岂敢南下?
“可惜了,朕身边没有一个李梁亭,更没有一个田无镜。”
“陛下,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呢?”
先是有了雄才大略的燕皇,才能出现这两位侯爷,这两位侯爷,才会心甘情愿地站在这位燕皇身边。
“是,是,朕也的确是比不过他姬润豪,老实说,姬润豪比朕会做皇帝,朕更多的时候,其实还是想着如何去享受。
比如外面那个银甲卫,你可晓得,她是有丈夫的。”
“…………”郑凡。
“啧啧啧。”乾皇陷入了自我陶醉之中。
“陛下,好兴致。”
“此中之乐,不足为外人道也。”
“是,是。”
这位乾皇,好像有些神神叨叨的,思维活跃性异于常人,刚刚说完人妻,居然又马上手指着先前被自己丢在了旁边的文书道:
“知道朕为何不看这份文书么?”
“陛下您刚刚说过了,是觉得没诚意。”
“是,确实是没诚意,因为里面写的,无非是割地赔款再送个皇子去当质子什么的,一定是朕不能接受的条件,
对否?”
郑凡愣了一下。
乾皇笑了,
“市井中人,谈买卖,也得讲究个诚意,你诚心买,我诚心卖,这样子买卖才有做下去的必要,否则不就是瞎耽误功夫么?”
郑凡微微皱眉。
“唉,你燕国现在日子不好过啊,晋国的两大氏族,已经在磨刀霍霍了,估摸着,快发兵了,荒漠王庭那边,想来也不会放过这百年难得一遇的机会。”
“陛下,我大燕自有应付的底气。”
“底气?是的,朕晓得。”
乾皇忽然向前坐直了身子,看着郑凡,缓缓道:
“你可晓得朕在得知你燕国二十多万铁骑南下时,朕是何等反应么?”
郑凡摇摇头,道:“外臣不知。”
“朕被吓到了啊,真的被吓到了。然后,朕马上就下了两道诏书,一道,是号令天下兵马入京勤王。
另一道,你可知是什么?”
郑凡深吸一口气。
乾皇微微一笑,
继续道:
“这第二道旨意就是,
严令三边兵马不得有一兵一卒南下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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