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其实已经走了,尾巴都已经捏不住;
冬日,实则已经来了,但这块大地上近乎所有人都默认着现在还是秋天,只要还没下雪,还没银装素裹,他们就觉得这,还没入冬呢。
因为人们,已经无法在此时的局面下,再承受已然入冬的事实。
冬天,对万物,都是个坎儿。
过冬,又叫熬冬;
熬过去了,又是一年,熬不过去,就不用再熬了。
郑伯爷骑在马背上,看着前方绵延的押送队伍,里面,绝大部分是楚人。
你真的很难以想象,那些大贵族的积累,到底得有多么恐怖。
富豪之家,豪绅之家,说白了,能有百来年的传承已然是难得至极,绝大部分,其实都逃不开富不过三代的定律。
起家、发家、守家再到一个破家,周而复始的循环,财富,随之积攒又随之消散。
但这些近乎是与国同休的大贵族们,
他们就像是一只只寄生在大楚这个国家上的血蛭,
而且,像是貔貅一样,只进不出。
大数百年来,其所积攒之财富,真的是让人咂舌。
朝廷的国库,和他们比起来,压根就上不得台面。
因为朝廷的钱,不是拿来存的,而是得拿来花的,虽然这世上一辈辈读书人都喜欢写诗词去劝诫君王怜惜民力不要豪奢,仿佛只要君主过上苦行僧的日子天下就能太平,但真正掌管户部的官员其实心里是清楚银钱不流通也会造成恶果的道理。
这些贵族们封地上的保卫力量,自是不可能拦得住如狼似虎的大燕铁骑,事实上,他们绝大部分的私兵早就贡献给了镇南关。
眼下的他们,本就是极为孱弱的。
而一通搜掠下来,郑伯爷发现,真正财富最多的地方,不在这些贵族的宝库里头,摄政王在给自己的清单上,所列举的不少地方,直指的是这些贵族的…………祖坟。
是的,
真正的财富,在地下。
因为这些大楚贵族,是铁杆到不能再铁杆的皇庄稼,再者,封地也是一代代传承,祖坟,在自己封地里,所以,并不需要太担心盗墓这类的事儿。
也因此,墓穴的开挖难度,并不大,也没那些神乎其神的防盗机关,更没听到下面人汇报说见到了梁程的亲戚。
郑伯爷麾下兵马里,当即开展了如火如荼地盗墓运动,为了更好地激发士卒们挖掘墓葬的积极性,军队里还开始了评比。
谁挖得最多,谁挖得最快,谁挖得最准,都会被记录下来,之后由郑伯爷亲自授勋。
至于说什么忌讳不忌讳的,
那就是开玩笑了,
这些大头兵们战场上和战场下哪个没见过血没杀过人?
这种人,哪里会在乎什么忌讳不忌讳这种事儿。
再者,
挖坟掘墓以充军饷,
向天地银行借钱,
本就是自古以来乱世军阀之定例。
这些被挖了祖坟的楚地贵族们,绝大部分,都选择了敢怒不敢言,就这般聚拢着,看着自家祖坟被挖出,看着自己先祖的白骨被随意地丢扔在了地面上曝晒。
有几个有种的家族,敢反抗,但瞬间被灭了满门上下。
郑伯爷记得当年在虎头城,自己鼓噪着士卒冲了当地一户人家,入夜后,自己还去了那片废墟,思索了许久。
现在嘛,
真的是无论什么事儿都是不经做的,
做的次数多了,
也就麻木了。
而那些选择了妥协,选择了忍气吞声的楚地贵族们,郑伯爷则是手下留情了,不杀他们,也不抓他们。
说白了,
自己和大舅哥是互相利用不假,
郑伯爷也清楚大舅哥是拿自己这个妹夫当刀,替他清扫掉以后治理楚国的障碍。
但,
自己这把刀,是有思想的。
我只切我想要的肉,剩下的皮和里面变质了的那块,可不会替你刮干净。
这些封地被霍霍,家财被掠夺,祖坟都被刨掉的贵族们,接下来唯一能做的,就是去寻找他们的皇帝,跪着去哭诉。
当然了,郑凡也清楚,自己那位大舅哥绝不会允许这些贵族休养生息死灰复燃的,但,就是恶心恶心你,怎么滴?
四娘这阵子可是忙得不可开交,
她要统计搜刮来的财货,
因为数目庞大,最重要的还是种类繁多,所以统计得难度,真的很大。
郑伯爷也特意抽空问了下一个大概的数字,
让四娘折合成白银和黄金,
结果,
让郑伯爷嘴巴张大了好久。
不过,一想到这得给几十万伐楚大军分,那么多总兵分,其实,数字也就可以接受了。
这时候就得祭出早些时候在翠柳堡随后在盛乐城最后在雪海关时,郑家军的光荣传统———中饱私囊。
干过后勤或者分发的,其实都清楚,想不贪点,很难;
外面的人也清楚,你不贪,不大可能。
高明的人就能做到,他知道你大概是贪了,但账面上却很是好看干净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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