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这里,还有那里,这几座粮仓,都封存好了么?”
“都封存好了,放心吧,这些日子,我睡觉也在这里。”
“粮仓这里有你管着,我很放心,总兵大人也放心。”许安对郭东说道。
“哈哈哈哈。”
郭东大笑起来,
道;
“放心吧,底下的这帮人手脚都干净得很呢,负责看管粮仓的都是标户,为了倒腾点粮食,将自己的铁庄稼给作废了,这多不划算,这笔帐,他们会算的。
再说了,谁都知道如今的存粮,用不了几年王爷开战时会大用的,下面人,都明白利害。”
粮仓这边的守备,叫郭东。
其人没有耳朵,看起来,给人以极不协调的感觉;
他脸上,还有刻字,两个字……“燕狗”。
一个残缺且被刻字之人,按理说,应该过得很颓废才是,甚至为当世注重身体发肤的世道所不容,但郭东在这一带,可谓极得人心。
没人会鄙夷他的残缺,更不会有人敢拿他脸上的“燕狗”二字来取笑;
因为谁都清楚,
这字,是楚国大将军年尧刻的;
谷仓这边的兵丁中都在传着,说自家王爷是因为见到自家守备大人脸上的这两个字,才大怒之下,活捉了楚国大将军年尧,一报还一报之下,把人给阉了!
总之,原本就是摸金校尉身份的郭东,在养好伤后,官衔提升,成了粮草的守备,这可是个肥缺儿,无论什么时候,后方粮草都必须安排绝对信的过的人来看护,郭东很显然就是这样子的一个人。
“走,你也好不容易下来一趟,我早上就吩咐你嫂子中午做一顿好的了,先跟我回去好好吃一顿,下午的时候,我再陪你来巡视一遍。”
许安提醒道:“不得饮酒。”
“放心,粮仓守备营里,禁酒!
谁要实在憋不住想喝一口,得提前与我告假去外头喝去。”
说着,
郭东回头看向那些粮仓,
喃喃道:
“这里,是我的命。”
郭东带着许安回到了家,可以看出来,郭东的妻子原本也应该是小家碧玉,当然了,嫁给了郭东,在这里日子也不会苦,不过她和婆婆忙活家务时,也是很熟稔了。
郭东身为守备,每个月都有官俸,身为标户,每个月也有定额的米面粮油,外加他还有每个月的伤残抚恤;
相当于他一个人每月可以领三份粮饷,所以其母亲和妻子倒是没有像其他标户家的婆姨那般在下面依旧做事赚补贴。
至于抚恤银子,他没去退,哪怕身上有官差;
家里的,能多一点是一点吧,自己伤残了,这个模样了,总是觉得对不起媳妇儿;
他清楚,当年媳妇儿之所以能看上他,也是因为他人模样长得还算可以,在一众燕地糙汉子里,算是清秀些的;
理所应当的吃王府的粮,为何不吃?
而且,
郭东要养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老母和妻儿,还有自己瘫痪在床的哥哥,以及自己丈人丈母娘这一家,人口多,老人多,劳力少,压力嘛,也是有的。
但郭东更清楚的是,王爷看重的,是自己能否将这座镇南关后头的大粮仓给守护好。
“回来啦。”郭东的妻子杨氏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笑着出迎,见到丈夫身后的许安后,忙道:“许兄弟也来啦,快进来坐,快。”
郭东是粮仓守备,已经入了“官”一级别,但军中是区分作战与后勤成分的,郭东明显属于后勤,甚至是地方上的部分。
而许安,则是镇南关总兵金术可大人麾下的中军司马,深得总兵大人的信任与看重。
杨氏可没少听自家丈夫说过当初和许兄弟一起在民夫营里的事,丈夫直言说,当年要不是有许安,他郭东的这条命,估摸着早就交代了。
还没打仗呢,说不得就溺死在了望江里,连抚恤银子都不够得领哟。
“嫂子好。”
许安很恭敬地向杨氏行礼。
当年无父无母因野人入关而逃难到颖都混迹于力夫帮派里求活的少年,如今已经稳重且知礼了。
“瞧你,还客气什么。”
“开饭吧,下午还得下粮仓。”郭东说道。
“好嘞,对了,家里还有客人,说是你的同僚来拜访。”
“同僚?”郭东有些疑惑,“人呢?”
“在大兄的屋里。”
郭东本来有两个哥哥,但一个哥哥战死,一个哥哥在战场上下来后落下了残疾,只能卧床。
“好,我知道了。”
郭东进了里屋,哥哥和他们住在一起;
郭东从未觉得自己的哥哥是个负担,按照当初大燕的传统,长男抽丁,如果没有哥哥,就是自己或者父亲去上战场了。
许安作为客人,也是跟着一起进去。
郭东推开屋门,
看见哥哥床铺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男子,和自己哥哥似乎聊得挺投机,哥哥还在笑着。
第一眼,
没觉得有什么;
第二眼看过去,
郭东的眼睛当即睁大了。
其身后的许安更是直接跪了下来:
“末将拜见王爷!”
郭东这才记起来,这不是王爷么!
“拜见王爷!”
郭东也跪伏下来。
床上的哥哥整个人也愣住了。
郑凡站起身,对床上人道:“我在燕地时间其实不多,燕地的小吃也吃得不多,京城待的时间还长一些,但正如你所说的,京城里的吃食真没我大燕地方小吃来得有滋味。”
哥哥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郑凡看向郭东与许安,问道;
“金术可来了么?”
“总兵大人?”郭东有些疑惑。
这时,郭东的妻子在外头喊道:“当家的,总兵大人来了,总兵大人来了!”
很显然,杨氏是认识金术可的,因为金术可曾多次下来视察过粮仓。
郑凡走出了屋子,郭东和许安跟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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