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中闻到的这阵香味实在是有些过于浓郁,叶明月有些不习惯的皱了皱鼻子。于是她心里就想着,等待会她问明了沈钰的归期,随后便立即作辞。
心中打定了这个主意,所以也只得一面忍受着这不喜的香味,一面依着青梅的指引到了东次间。
东次间是徐妙兰的卧房。不过说个实在话,纵然说起来这里是皇宫,一应摆设也俱是华贵,但徐妙兰现下所住的这间东次间依然是狭小,不过勉强放得下一张不大的架子床,一张梳妆桌,一张海棠式样的高几,上面放了一盆时鲜花卉,其他的也就是临窗的一张木榻罢了。且光线不好,日光好的时候犹且觉得压抑,更不说正值现下这样的梅雨季节了。
想来徐妙兰在宁远侯府里的时候是那样金尊玉贵的千金,所居住的地方自然是比这好了百倍不止,但现下却住在这样的一个地方,想来前后落差就够她心中难受的了。
叶明月收回自己打量着屋内的目光,随后抬脚走到临窗的木榻上坐了。
徐妙兰也坐在临窗的木榻上,和叶明月中间隔着一张花梨木的束腰小炕桌。
叶明月站在她这东次间的门口时她就一眼看到了,随后见叶明月目光快速的在这屋内扫了一遍,然后就自己径直的走到这临窗木榻上坐了,她不由的就轻嗤一声:“你在我这里倒是全然不客气。”
叶明月便笑道:“我怕我向你行礼的时候你还会跟上次一样,半天都不让我起来啊。所以算了,我还是不行礼,直接自己招呼着自己坐吧。”
徐妙兰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炕桌上放了一只雨过天青釉的三足小香炉,里面有极细极淡的淡青色烟雾袅袅而上。方才叶明月闻到的那股浓郁之极的香味便正是从这香炉中散发出来的。
当下叶明月便微皱了眉,倾身往旁边让了让,想离这只香炉远一些。一些又直接了当的问着徐妙兰:“沈钰什么时候回来?”
徐妙兰嗤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叶明月心里又有些恼了。
分明是你主动的叫我过来,说是整治了一桌酒菜要给我赔礼道歉,结果进来之后却酒菜的影子都没有看到。这也罢了,谁还争究你一桌酒菜不成?关键是当初自己是奔着想晓得沈钰的归期才来的,但是现下自己问起,徐妙兰竟然是这样一副模样。
于是叶明月便放下了脸来,问着:“先前你丫鬟分明说你叫我过来是要告知我沈钰归期的事,怎么现下我问你你却不答?你这是何意?”
“你问我我就一定要回答吗?”徐妙兰抬头睥了她一眼,语气中漫漫的都是蔑视之意,“你以为你是谁?”
这哪里是道歉的态度?整个的就是想要奚落她来了。
叶明月怒极反笑。
“我是谁?我是沈钰的妻子啊,英国公府未来的世子夫人,同时也是昭威将军夫人,锦衣卫指挥使夫人啊。难道兰贵人不晓得么?”
戳人伤疤嘛,谁不会啊。
果然徐妙兰听了她这话,一时面上都有些扭曲了,望着她的目光也都满是憎恨。
见着她这样,叶明月心中便料定,今儿徐妙兰找她来绝对不是真的想通了,要和她赔礼道歉来了的。
原本她就心中不相信,不过想着沈钰归期的事过来了,但是现下徐妙兰都是这个样子了,再待下去不晓得会怎么样呢。所以叶明月也不再多花,起身就要走。
方才她进这东次间的时候黄鹂并没有跟进来,只是留在外间等着她。现下她一面抬脚往前走,一面就叫着黄鹂。
没有听到黄鹂的声音。反倒是徐妙兰冷冷的声音在背后响了起来:“叶明月,我告诉你,你以为你和沈钰定亲了你就一定能和他在一起吗?但凡只要你和他一日未成亲,那将来会发生的事谁都不会晓得。”
这样诅咒的话可就有点恶毒了,叶明月觉得她必须得怼回去。
于是她便转身,眉梢微挑,望着徐妙兰笑得张扬:“我和沈钰将来到底会不会在一起虽然我不晓得,但是有一定我可以确定,那就是,你这辈子都绝对没有机会同沈钰在一起的。”
你都已经是皇帝的兰贵人了嘛,还能怎么同沈钰在一起?收起你的痴心妄想吧。
徐妙兰只被她这话给气的面色都发青了,一双唇也是死死的抿了起来,望着叶明月的目光刀子一般,恨不能就这么在她身上戳上几个窟窿。
叶明月毫不畏惧的与她对视,面上则是一副好整以暇的笑容。
但凡涉及到沈钰的事她也是不会轻易退步的。
“徐妙兰,我告诉你,沈钰是我的。”叶明月依然在笑,不过声音却是镇定冷静的,掷地有声一般,“他会是我的夫君,我孩子的父亲,这辈子他只会是我一个人的,所以你就收起你那愚蠢的心思,不要再异想天开了。”
“你的?”徐妙兰忽然恶毒的笑,“凭什么沈钰就是你的?而我这辈子却只能陪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老男人啊,你晓得他身上的肉摸上去都是松垮垮的吗?为什么上天要对我这样的不公平?明明我是侯府嫡女,家世比你好那么多。”
叶明月心里就默默的想着,这事怪不了我啊,不要算到我的头上来。要怪也只能怪皇帝了。
只是她正想要说话,忽然就觉得很是头晕。
其实先前她就觉得有些头晕,当时也只以为现下是梅雨天气,人憋闷的头晕罢了,全然没有想到其他的方面去。不过这当会非但头晕,而且还觉得四肢有些发软,她心中立时就警觉起来。
她大声的叫着黄鹂,但是没有应答。
这时就又听得徐妙兰在笑道:“平日里你也算是个聪明的人,但是没想到一碰到沈钰的事你就这样的没有方寸了,倒教我如此轻易的就得了手。”
叶明月这时已经全身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踉跄之下瘫坐在了身后几步远的木榻上。
炕桌上的香炉里依然有淡青色的烟雾在逸出。叶明月心中豁然就明白了。
自己到底还是大意了,这个香定然是有问题的。只是怎么徐妙兰一般的也闻了这个香,她却没有事呢?是了,是了,她完全可以提前服点什么解药之类的下去啊。
叶明月脑中迷迷糊糊的想着,随后意识便越来越不清晰。
而徐妙兰望着扑在炕桌上依然晕过去的叶明月,唇角讥诮恶毒的笑意仍在:“让我这辈子就只能陪着一个老男人,而你却能嫁给沈钰?我偏不。我要你往后也同我一样,这辈子都只能陪着那个老男人。便是往后在这宫中你会与我不死不休,那我也认了。大不了我们两个一块儿下黄泉。”
说到这里,她便高声的叫着青梅:“青梅。”
青梅闻声进来。
徐妙兰就问着她:“她跟来的那个丫鬟也迷晕了?”
青梅点头:“是。奴婢方才已是用这迷香将她给迷晕了。”
徐妙兰随即也点头,又吩咐着她:“叫了个小丫鬟进来,将这迷香拿出去倒了。另外皇上差不多也该到了,你在这炉子里放了催、情香,现下就燃起来。”
她一早儿已是约了皇帝今儿务必要到她这里来,她准备了新鲜的玩意儿要给他看呢。
皇帝近来对徐妙兰越发的上瘾了,而又听得她这般说,立时就应了。而徐妙兰口中说的这个新鲜的玩意儿其实就是叶明月。
她是一早就看出来皇帝对叶明月的心思了。
皇帝是个好色的人,看到但凡长得标致些的小姑娘就会走不动道。那日皇帝看到叶明月的时候,徐妙兰在一旁冷眼看过去,皇帝当时的那表情就和猫儿见了鱼鲜饭一般,口水都快要掉下来了。想来不过是迫于叶明月同沈钰定了亲的缘故,所以皇帝就只能克制着罢了。既如此,她便在中间推一把好了。到时事实既成,叶明月也就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了,再不能嫁给沈钰不说,而因着她曾是沈钰未过门妻子的事,只怕皇帝都不能给她什么位份。
徐妙兰心中打算得好。于是当下她便对青梅说道:“我带了小丫鬟去外面走一走,好躲开。你唤了两个丫鬟过来,将她抬到床上去。待会儿皇上过来了,你让着他到我这卧房里来,记得不要放一个丫鬟进来打扰他们的好事。完事之后你立时将这催、情香倒了,换了梅花香。明白了吗?”
青梅点头应了。徐妙兰望了一眼依然还紧阖着双眼扑在炕桌上的叶明月,唇角不由的又泛起了嘲讽恶毒的笑容。
到底是谁异想天开?过了今儿你就晓得了。
随后她就带了小丫鬟,转身出了屋子。
今儿可是她解足的第一天呢,她可得好好儿的出去转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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