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琳只被叶明月的那两句话给问的一怔。
她自然是不敢趁沈钰在家的时候来说这事,因着经过这些日子的试探,她已是清楚的晓得叶明月在沈钰心中的分量。
但凡只要关系到叶明月的事,哪怕她是沈钰的亲姐姐,那沈钰也是绝不会容忍的。而且初夜没有落红的这事,她也问过大夫了,晓得并非所有女子初夜都会落红,并不能以此来说明女子的不贞。她之所以今儿气势汹汹的借着这事闹到了叶明月的面前来,说到底无非一来她心中确然是瞧不上叶明月,觉得以她的家世身份不配做自己的弟媳妇,而这二来,她也想送两个丫鬟到沈钰的身边去。
沈琳是个强势,掌控欲很强的人。当年她生母病死的时候,沈畅一开始并没有续弦,所以这整个英国公府的中馈就都是由着她来打理。及至后来沈畅续弦娶了孙氏之后,一者沈畅因着亡妻的缘故,心中很是爱惜她这个女儿,二者孙氏原也是个性子懦弱的,在家也是庶女,没有学过该如何管理中馈的事,所以这中馈之权依然被沈琳牢牢的握在手中。
但姑娘大了,总归是要出嫁的。她十六年那年嫁到了宁远侯府去,虽说她嫁的是宁远侯世子,但宁远侯府可不比英国公府,上头老太太还健在不说,宁远侯夫人也在,中馈的事自然轮不到她来插手。沈琳心中自然是气不愤,但也无可奈何。
而英国公府这边,她出嫁了,那掌中馈的事自然是落到了孙氏的手里。孙氏虽说不会这些个事,但也没有谁天生就会的嘛,但凡只要不是头驴,学一学也就会了。于是当沈琳偶尔回娘家的时候就发现,现下宁远侯府的中馈她是管不了的,而英国公府这边的中馈她也是没法管了,所以她心里的落差自然是很大。
且她心中总归是对孙氏有偏见的。后娘嘛,都说后娘的拳头,云里的日头,而且这孙氏比沈畅又小了那么多,老夫少妻,她能安什么好心?说不定就要将英国公府里的财物都拿去贴补娘家了呢。她可是晓得孙氏是有一个不长进的弟弟的。而自己的父亲和弟弟都是男子,内宅里的事他们如何会关心,又如何会懂?便是她以往同他们说起这事,让他们要小心孙氏,反倒惹得他们不高兴。但他们不懂这事,自己却是要好好的把一把关的,决不能让孙氏来毁掉英国公府。
也就是因着对孙氏有这大的成见,所以但凡沈琳回英国公府一次总会是千方百计的挑孙氏的事,言语行动之处指手画脚的,对着孙氏的那一双儿女也从来没有什么好颜色。
只是她再是想管着英国公府的事,可她已经出嫁了,这是不可能的。她心中也晓得这一点,正自发愁,可巧沈钰和叶明月大婚的次日,那赵嬷嬷就去找她了,嘀嘀咕咕的对她说了叶明月昨晚没有落红的事。
沈琳一听,先是大怒。沈钰毕竟是她亲弟弟,她自然是望着他好。不过随后她遣人暗中查探了一番,就晓得这叶明月清清白白的,而且叶家门风极严,叶明月是绝没有机会同其他男人做出首尾的事来。随后她又遣人去问了大夫,听了大夫的回答之后就越发的放心了。
不过这样的好把柄她自然是要握着了。
她想的是,哪怕叶明月再是清白的,但凡只要自己用这事来胁迫她,她心中必然害怕。哪个女子不害怕自己的名声被毁了呢?到时她敢不听自己的话?
那随后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自己扶持叶明月上台,让她管理这英国公府的中馈,却要她但凡有什么大事都要来请示自己,这样也就相当于英国公的中馈还是她在后面掌管着一样。再送两个俏丽的丫鬟给沈钰,一来是分叶明月的宠,二来是可以监视叶明月,岂不是好?
沈琳心中的算盘打得好,只是她没想到叶明月听到这事之后竟然是个浑然不惧的态度。
她心中倒是有些打退堂鼓了。毕竟这事若是真的闹大了,非但是于叶明月不利,对自己也是无益的。
到时沈钰势必不会与她干休。
但沈琳转念又想着,叶明月怎么可能会不在乎这样的事?她心中定然也是怕的,不过是觉得自己没有做过对不起沈钰的事,所以便是初夜没有落红她也是不惧的,但自己可以拿这事好好的敲打敲打她,不怕她到最后不听自己的话。
毕竟人言可畏嘛。便是再没有的事,可说多了,旁人也会信以为真的。
于是沈琳就哼了一声,随后冷道:“你不要脸,我们英国公府还要脸呢。你做了这样不贞的事出来,还要我怎么让对阿钰说?他到底是英国公世子,现下又是锦衣卫指挥使,兼着左都督一职,若这事传扬了出去,要满京城的人都晓得他娶了你这样一个不贞的女子吗?他岂不是要被人在背后笑话?”
“既然你怕他在背后被人笑话,那这样的事你就该烂在自己肚子里不说出来才是。怎么现下你又拿出来说了?”叶明月寒声的问着,“你到底想要如何?”
沈琳只被她给气了个半死。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不知廉耻的人。明明是自己不贞了,非但是不心虚,反倒还气焰高成这样。你就真不怕我将此事宣扬出去?人言可畏,到时不说你,便是连你的家人也会跟着一块儿蒙羞。”
叶明月抿唇没有说话,不过心中瞬息万变。
沈琳弄个这样的事出来胁迫她也是够了。只是这年头人言可畏,便是她再没有什么不贞的事,可但凡真的惹恼了沈琳,让她将这件事宣扬了出去,所谓三人成虎,便是有沈钰为证,到时只怕旁人都是不信的,依然会将她钉在这根耻辱的柱子上不说,只怕还要连累她的家人和沈钰。所以眼前的这事,到底还是先搞清沈琳这样做的意图到底是什么,随后再对症下药的好。
于是叶明月便垂了眼,身子也往被子里面缩了点,面上瞧着是一副瑟缩的模样。
沈琳看着她这样,只觉得心中一阵畅快。
她就说嘛,这世上还果真会有不在乎自己名声的女子?便是叶明月再没有这样的事,可这样的事原就说不清,真说了出去,旁人说的话就足够逼死她的了。
于是沈琳面上就有些得意的模样,问着叶明月:“怎么,你气焰瞧着可没方才高了啊?”
叶明月依然垂着眼,只是声音低低的问着:“姐姐,你想要如何呢?”
瞧着完全就已是一副任人宰割的小羊羔一般。
沈琳心中满意,示意一旁站着伺候的丫鬟给她端了把椅子给她坐了,随后笑道:“你早这么明白事,那也就没有方才的那一出了。”
在椅中坐好之后,她便细细的同叶明月说了自己心中一早的盘算。
不过说出来的话好歹多少也是粉饰了一番的。
她只说孙氏不好,以往经常拿国公府里的东西去贴自己的娘家。以往她还没有出嫁的时候孙氏还有些忌惮,但现下自己出嫁了,孙氏是再不怕什么的,见着国公府里什么东西好就直接拿到娘家去了。她也同沈畅提过几次,但无奈老夫少妻,沈畅极是喜爱孙氏,压根就不理她说的这话。她没有法子。不过现下既然叶明月嫁了过来,只要叶明月往后肯同沈钰好好的过日子,那以往的事也就算了,她也不会去计较,今日的事她也不会去同旁人说。而且她还会帮叶明月从孙氏的手中将这掌英国公府中馈的权利夺过来。不过往后但凡英国公府里有什么事,叶明月那必须是要去知会一声的。随后又说了要放两个丫鬟到叶明月身旁的事,“往后你要掌中馈了,自然是会忙一些。这两个丫鬟白日可以帮你做事,晚上你累了,还能帮你服侍阿钰,岂不是一举两得?”
叶明月听了,心中大怒。
没见过这样的大姑姐,在弟媳妇面前说要往自己弟弟的床上塞人的。我靠这还要脸不要了?
不过纵然是心中再怒,她面上也没有显出一丝一毫来,反倒是垂着头,声音极低的说道:“姐姐说的话我晓得了。”
随后她又咬唇低声的说着:“能否劳烦姐姐去前厅坐着喝杯茶?容我先起来穿好衣裙,梳洗了一番再去同姐姐好好的商议这事呢?”
便是心中再怒,可若是这会和沈琳争论起来了,她光着身子总是会落了下风的。而且同沈琳有什么好争论的呢?这事若要闹,那就闹到英国公沈畅和孙氏的面前去。
这几日她也让黄鹂小茶打听过了,也问过沈钰,晓得孙氏并不像沈琳口中所说的那样,反倒还是个极为温柔贤淑的人。是沈琳先入为主,总觉得天下的继母就没有一个好的,而沈畅又偏心孙氏,所以这才一直说孙氏的不好,搞的现下外面的人也都以为孙氏不好。对此沈畅心中早就是不高兴的了,不过又总体惜沈琳生母已逝,所以这才一直不忍心说她什么。
但现下沈琳竟然挑食挑到她的头上来了,她若是不一次性就将她给打趴下了,往后且不是由着她在自己面前作威作福?
所以在沈琳出了屋子去前厅之后,叶明月就极快的穿衣起身,随后又洗漱了一番,又吃了几块糕点,喝了一杯茶——待会儿肯定会有一场硬场要打,先肚子里垫点东西——随后也不走前门。沈琳正在前厅里坐着呢。转而走了后门,直接去找沈畅和孙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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