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之美，只有亲眼见过才明白其瑰丽壮观、璀璨耀眼实非言语能够描述，那已经是这个世界最美妙、最富有诗意的一幕。

即使是修仙者，又有几个可以望尽星海的全貌？她明白这是太虚自行推演的宇宙规律图谱，他早已死去，这片星海却依着他生前定下来的规律，运转不休。

神奇的是，她也已经看出来，虽然它完全隔绝而封闭，只在太虚幻境内存在，然而它呈现出来的星座、星象、位置、亮度、衍生特性，居然与真实世界大致相同！

这说明什么？——到太虚临死之前，他对这个世界本源的领悟、对天地法则的理解和摹仿，已经到了很高的境界。可惜的是，最后一个台阶，他没能迈过去，晋阶真神。

长天却笑了，不答反问：“你猜，我们要怎生从这里出去？”

出去……么？她环顾四周，有些儿不确定。两人身处无垠的星海之中，换句话说，在太虚自构的世界里，只有这一片星海是无限大的！无限的意思，就是没有边界，在这片自生自灭的群星包围下，他们又要怎样才能离开这里？

“这里看着虽然美好，却是太虚幻境的最后一重防护。走不出星海的人，也就无法破开这个幻境了。”长天低声道，“十二大幻景，三十六小幻景，其实都不如它，我当年被困这里，也足足用了三十五年才摸清其中规律，找到出去的办法。”

“这漫天星云当中，隐藏着太虚本人的元珠。”元珠也即是内丹，“你找出它，才能从这里脱身而出。”

从这恒河沙数般的星星当中，找出隐藏的太虚元珠？宁小闲咬了咬手指，这难度未免太大了些。她一时半会儿肯定是找不到的，不过今天是他们的大喜日子，长天肯定不会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让她慢慢寻珠上，所以她用期冀的眼光望着他。

长天失笑，摇了摇头，指着最偏远的一个角落道：“在那里。”

这是星云的暗处，只有寥寥几颗星辰，旁边群星闪亮，早将它们的光芒都掩盖下去。

“太虚元珠乃是实物，不是幻化出来的星辰，以手碰之不会消散。”

虽说这的确是个区分的办法，可是这星海当中也不知有几亿、几万亿颗星星，要一颗颗去寻也是一桩极浩大的工程。

藏木于林，太虚这一手玩得真漂亮。她都难以想象他当年是怎么最后找出真正的元珠。

“当年，我就是在这里将见微知著心法炼至了大成。”他低声说完，带着她来到了一颗星星面前。

它看起来平凡无奇，无论是颜色、光度还是大小，都和同伴没甚两样。若是让她来指认，她可万万不会选它，不过长天说的，必不会有错，所以她轻轻伸手，碰了一下眼前的星子。

就在这一瞬间，星河突然爆发出最强的光芒，那耀眼的辉煌像是能将人的灵魂都一齐照亮。那样的亮度，比起用射光照射人眼还要强烈千倍、万倍，以宁小闲的目力都抵受不住，下意识地闭眼。

而后，星海黯淡了下去，再不复见。

刹那生灭。

她再睁开眼，发现自己和长天立在一间小小的石洞之中，四壁萧索，墙上还爬了些树木的老根下来，幸好洞中还算干燥，眼前一方青石如磨，凹陷处置着一粒明珠。

从色泽、大小来看，这珠子即是方才她碰过的太虚元珠。

她举目四望，这个石洞却是全封闭的，找不到半个出口。她心里若有所悟：“所有幻象，都走不脱这里？”

“是。”

原来那么多光怪陆离的幻境，美妙的、悲壮的、残酷的、幸福的，它们几乎超越了人类的想象，其实却只在这小小的石洞内演绎。

“太虚元珠在这里，他的遗体又在哪里？”树死也要留皮，何况曾经辉煌过的神兽？玄武死后，身躯都化为云梦泽，自成一方天地，养育万物。

“没有遗体。”长天摇了摇头，“蜃妖本无形体，死后只留下一颗蜃珠。太虚也不例外，只不过他的遗产比寻常同类更加丰厚。”他朝元珠点头，示意她将珠子取下，“蜃珠置在这里已有数万年之久，虽然能从地脉吸取灵气，又诱使修仙者进来杀掉以获给养，但毕竟无主，再过段时间恐怕就要消亡。”

宁小闲伸手，将它轻轻握在手心里，一股神力灌注进去，就要将它收为己用，接下去就是一声轻呼。原来这珠子突然自沉睡中苏醒过来，像是干渴已久，大口大口地吞吸她的神力，一点儿也不客气。

她丹田当中储备的神力，一下就快速减少。也亏得她进入渡劫前期之后，境界虽然没有再提升，可是基础却是打得越发坚实了，就像建起高楼华宇之家一定要夯实地基一样。这时的神力储量、纯度，都和三年前不可同日而语。

饶是如此，这枚元珠也几乎要将她吸干了。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何长天当年离开之前不带走元珠——那时的他才刚刚修成见微知著心法，想必道行还没有她现在高。贸然去取这珠子，恐怕是自寻死路。

幸好这珠子终归不是一件标准的凶|器，终于在她神力见底的同时停了下来。

可是紧接着，她的眼睛就闭了起来，脸上的神色也渐渐放松，似是极安详、极惬意。长天也不出声惊扰，耐心地等待。

过不多时，忽有两行清泪顺着她的面颊流下，落到了脚下的泥土里。

长天伸指，轻轻替她将泪水拭去。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约莫盏茶功夫以后，她才缓缓睁眼，美眸被泪水洗得晶亮，仿佛雕琢得完美无暇的黑珍珠。她一把搂着长天的脖子，扑进他怀中，低声道：“谢谢你。”

他不意外，只是笑着问她：“见着了？”

宁小闲连连点头。

她直到此时方知，长天为什么带她到这里看天下第一美景。她第一次见到光芒四射的水底世界，以为那里就是；她见着方才奇幻莫测、瑰丽无方的星海银河，也以为那就是。

可是她错了。

－－－水云有话说－－

第十四更送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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