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来居是南云峰专辟出来的一方小天地,以便峰主平时接物待客。
与主殿通篇华贵玉石的精雕细琢不同,这客来居隐没在后山,沿行一路都被郁郁葱葱的古木所遮蔽,林间自带氤氲雾气,颇有种曲径通幽的孤寂静谧感。
千晚没有御气飞行,缓缓沿着山道往里走,素白色衣摆轻轻拂过路边的未名花,却只染了几分淡香,不见水露的痕迹。
须臾,她停在木屋前。
借着错落的树荫看过去,恍惚瞧见有人伏在桌前,将冻起的花磨成香粉,骨节分明的手轻握着香匙,神色专注的调香。
那人长睫如鸦羽,肤色冷白,一双极美的凤眸带有几分专注的温软,眼尾一点泪痣,在他原就精致俊美的容貌上,更添了一抹艳色。
千晚有一瞬的怔松。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她曾见过数百次夜樱调香,或专注、或浅笑、或安静、或怅惘,但他仰头望着自己时,眸中却只剩她一人的影子。
正如......她现在这般。
原来,即便是没有三魂咒印的牵引羁绊,她仍旧能一眼认出这人。
千晚疏淡的轻笑一声。
笑声中隐约带着种无奈的释然。
月寻衣动作一顿,敏锐的察觉到有人正看着自己,心有所感的抬起头,猝不及防撞入一双清冷的眸。
那双眸里,似有世间万物,却又仿佛万物皆无,还有着几分复杂难辨的柔意。
他怔了下,有些惊讶的收回视线,将香具简单收拾起来,快步迎了出去,“凌真人......怎么来了?”
千晚敛下眸子,袖摆下的手缓缓捏起,收到身后,“你身上的伤可好些?”
“还未谢过真人。”月寻衣微微一笑,原就精致昳丽的五官更是生动,“也得雀紫修士照拂,我现在无事了。”
千晚嗯了一声,“听雀紫说,你们是逍遥宗的人,怎么不随宗门一起回去?”
月寻衣还未答话,旁边便先插进来一道急切的声音。
“凌真人,我们不想回去,我和三哥哥不是逍遥宗的修士,我们俩......只是荭乔的炉鼎,随处可弃,根本不重要!”
怜音可怜巴巴的抱着一捧花,像是刚从花圃采摘回来,以为千晚是在下逐客令,便心慌意乱的疾跑过来。
他这几日在万象宗活得畅快极了。
穿着南云峰的校服,没有人知道他炉鼎的身份,没有那些无形的桎梏,他能和修士们讨**法,也能跟林间灵兽聊天,简直乐不思蜀。
......炉鼎?
千晚捕捉到这两个字,微蹙起眉,眸中似有肃啸寒意。
怜音还以为她是在介意荭乔的身份,又赶紧把真实想法抖落了出来,“凌真人,我们是离花宫赠予荭乔,希望借此避过宗门间比试的炉鼎,是否回去也无人在意。还有,荭乔是修了邪术才能破元婴境,若是我们俩回去,定是——”
月寻衣轻抿了唇瓣,有些不赞同的看着怜音,轻声摇头制止,“不必说。”
千晚淡淡的看了月寻衣一眼。
“那便留下吧。”
怜音大喜过望,将手里的花放在桌上,笑吟吟的上前想抱住千晚的胳膊,“谢谢凌真人,南云峰的修士都是大善人!”
千晚侧身避开,冷声提醒,“但,南云峰不收炉鼎。”
月寻衣用力的攥紧手指,听见她这句话,脸上的笑意凝固,唇瓣都褪了血色。
“真人见谅,我灵根已毁,再无修炼的可能,只能......”
只能当个以色窃道的炉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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