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他听说迦叶去了南荒仙殿求婚的时候,心中并无气愤。
甚至有一种恍悟的感觉。
原来迦叶心仪之人,是北濯帝君。
他明白母君的担忧,若是这个消息在历劫之前,他可能真的无法接受,可在下界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见过心里有爱的迦叶是什么模样。
她整个人都变得鲜活生动。
那样的迦叶,不像原本那样横冲直撞,有了软肋,有了逆鳞,却美得愈发动人。
他欢喜于看到这样的她,即便她的所有情绪,不是因他而起。
“淮儿,你是难过吗?若是需要母君去质问神殿,你只需——”
“母君。”他看着母君,平静的笑了笑,“无须担心,迦叶与帝君结缘,是好事。”
帝君的实力和地位,会让迦叶之后的生活更加无虑。
原本也是如此,只要有人守着她便够了。
“淮儿,这件事是她们神殿要给蓬莱交代,你若伤心,千万别闷在心里,母君这便去找宦晚娘理论!”
母君心疼自己受了委屈,可他并不感觉难过。
从一开始,他便清楚迦叶不会接受这个婚约,所以,如今一切,也是意料之中。
“母君,不用去质问尊后,这个婚约,我原本也是不赞同的。”
“淮儿,你为何……”
暮兰鸢只恼恨自己先前多此一举,她看着自家不争不抢听话懂事的小儿子,心底的自责都快溢出来了。
“迦叶在下界历劫时,心仪之人,一直都是帝君,从未变过。”他温声劝说道,“母君,我抢不过,也不愿抢,那是迦叶,不是战利品,她有她自己的意愿。”
暮兰鸢快要心疼死了。
“淮儿,明儿就让你父君安排几个大方强悍的女仙来,再不济咱蓬莱那一大堆你的爱慕者,母君之后也不拦着她们了,你随便挑!”
淮音嘴角的笑意愈发温柔,他心里一暖,“好,听母君的。”
暮兰鸢叹了口气,“你好好休息,你父君还为这事难过着,我去瞧瞧。”
“好。”
他看着母君离开,将玉箫和那半截枯萎的仙藤装进了礼盒,再缓缓系上丝带。
仙藤之心已经转移,这株枝桠也不会再拥有生机,他与迦叶曾经最亲密无间的联系,也已经断开了。
迦叶不再需要他,应该还回去了。
他拿起贺礼,瞒着母君和父君,飞出了蓬莱。
南荒的景色与蓬莱不同,更多的,是一种萧瑟的肃穆感。
他沿着迦叶之后生活的地方走了一遍,看着装饰简朴的神殿,忍不住轻笑了下,如此随性,确实是她的喜好。
只是……感受到周围仙家的灼热视线,仍旧会有些束缚感,幸亏有月老仙人帮忙解围。
原本还想见见穿着婚服的迦叶,可那些或试探、或惋惜、或猜疑的打量视线太过明显,他只好作罢。
带着遗憾和释然,离开迦叶的婚殿,不经意间,却走进了一条逼仄的小路。
梧桐树下,静静的立着一个人。
“淮音。”
他一愣,居然是帝君,他紧忙行礼,“蓬莱暮淮音,见过帝君。”
对方伸手将他虚扶托起,“不必多礼。”
他站直身来,这才算看得真切。
帝君穿着一身绛红色金绣锦袍,身形挺拔而修长,俊美白皙的脸庞,顾盼生威的凤眸,举手投足间,是与生俱来的贵气与不怒而威。
这般耀眼夺目,让人无法忽视的惊艳,和迦叶……很般配。
他疑惑,“帝君不是在后殿么?”
对方嗯了一声,“她之前忘了历劫的事。”
帝君说的她……是迦叶。
他怔了下,反应过来帝君是在跟自己解释婚约之事,笑着摇了摇头,“我明白,婚约是长辈们的自作主张,并非她本意。”
“你理解便好,毕竟她……说你是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吗?
淮音眸色逐渐柔和,他缓慢的深吸一口气,语气多了几分恳切,“请帝君,待她好。”
“本君在修真界同你说的话,仍旧有效。”
流萤伴随着话音消散,帝君也消失在了原地。
淮音浅浅的叹息一声,回想起月寻衣和他说的那句话:“时间并不能言说爱意深浅,可你要知道,我爱她,不会比你少分毫。”
原来那个时候,帝君便已经算到了吗?
淮音笑了下。
“如此,便好。”
他也再无挂念了。
在梧桐下静默的站了一会儿,听着殿内的弦乐奏响,他攥紧衣袖,离开了此处。
此间仿佛沾了些料峭寒意。
麒麟靠在不远处的墙边,戳了戳蹲着看戏的月老,问道,“那是谁?”
月老咳嗽一声,腿蹲得有些麻,颤巍巍的扶着墙站起来,“回神君,方才那位是蓬莱的淮音上仙。”
“淮音……”
麒麟摩挲着下颚,慢慢的念出这两个字,盯着那道身影,直到他消失在绿光法阵中,久久没有回神。
“神君,里头奏乐了,该是帝君和神姬出来宴宾了,咱们进去吧。”
麒麟含糊的应了一声,深邃的红眸依然看着那个方向,喃喃道,“蓬莱是灵植仙岛,难怪养的这般淡雅出尘……”
月老没听清,问道,“神君说什么?”
“无事,进去吧。”
麒麟拍了拍他的肩,大步走回了殿内。
月老一头雾水的挠着头。
麒麟神君怎么突然问起淮音上仙来了,难道是为帝君打探曾经的情敌消息?可眼下帝君和神姬都要成婚了,饭都熟得透透的了,也不应该啊……
月老琢磨了半晌,也没想明白,想着一会儿去问问那老混蛋知不知情算了,于是小碎步跟着跑进了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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