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苑,靠山傍湖的一座三层大殿中,空酒坛子滚得满地都是,到处都是啃得干干净净,比狗舔过还要干净的大骨头棒子。
二十几个老宦官,七八个老嬷嬷,十几个袒胸露怀的彪悍汉子,这一群奇怪的组合一个个面皮泛红,正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宴,喝酒无数,实在是醉得狠了。
哪怕太阳已经升起了一杆多高,这些人依旧醉得昏昏然,睡得酣畅淋漓。
东苑作为皇家猎苑,可不仅仅驻扎了一支禁军,更有大量的太监、宫女负责打扫,维护这里的宫殿楼阁。
只是猎苑毕竟是猎苑,神皇三年才光顾一次的地方,比皇城里的冷宫还要偏僻冷清。
被派驻来东苑的宦官也好,管理宫女的老嬷嬷也好,自然都是娘不亲爹不爱的类型。
来了东苑,基本上也别指望在宫廷内混出头了。
所以,今朝有酒今朝醉。
加之天高皇帝远的,神皇三年才来一次嘛……所以驻守东苑的老宦官和老嬷嬷们,自然而然就和东苑的禁军头目们打成了一片,相互之间关系不要太亲密,自然也就多了不少乌烟瘴气的事情。
突然间,几个身穿软甲,步伐踉跄的军官连滚带爬的冲上了三楼大殿,扯着嗓子尖叫了起来。
“大人,不好啦,不好啦……祸事来了,祸事来了!”
大殿内,众多宦官、嬷嬷、东苑禁军的将领们犹如诈尸一样,身体剧烈的抽搐着,一个个惊慌失措的睁开了眼睛。
一个白发苍苍,脸上满是老人斑,修为只在命池境初阶的老宦官梦魇了,他扯着嗓子尖叫起来:“不好啦,陛下来了……快,快,黄土铺道,撒净水,迎接陛下!”
另外一个老嬷嬷则是尖叫了起来:“杀千刀啊……把那几个大肚皮的丫头藏起来……你们这群杀千刀的牲口啊,老娘说了,给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宫女动不得,动不得啊!”
加上几个来报信的军官扯着嗓子的尖叫,大殿内一片鸡飞狗跳,不知道是谁一脚踩在了一个空酒坛子上,酒坛子‘哧溜’一声滚出老远,撞在一根盘龙柱子上撞得粉碎,而那人则是重重摔在了地上,后脑勺着地,摔得‘邦’的一声响。
大殿中,一个生得颇为高大俊朗,银盆般的白脸皮上,一对儿桃花眼忽闪忽闪的颇有神采的青年手忙脚乱的胡乱扯过一条长衫裹在了身上,然后歇斯底里的咒骂起来。
“安静!安静!天,塌不下来!”
“陛下怎么可能来?三年一次的皇家游猎,陛下已经……已经出空十轮了,陛下三十年没来过东苑了!肃静,肃静,不要大惊小怪的!”
一众吓得哆哆嗦嗦的老宦官和老嬷嬷,还有一众禁军将领这才齐齐呼出一口气,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同时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可不是么?
按照大晋祖制,大晋神皇三年必须带着皇亲国戚文武百官们来东苑游猎一次。
可是当今大晋神皇司马贤惫懒,他只喜欢蹲在皇城里优哉游哉,最近三十年,都是让他立下的东宫太子司马芾代替他领着大队人马来游猎。
而司马芾嘛……
桃花眼青年用力扎紧了腰带,傲然说道:“若是太子大驾光临,有什么好慌的?别忘了,咱可是太子的心腹中的心腹,有什么好慌的?”
不知道从哪里扯了根皮鞭出来,桃花眼青年朝着几个冲进来大吼大叫的军官就是一通乱抽。虽然没怎么用力气,也打得几个倒霉蛋帽子落地,发髻散乱,一个个狼狈不堪。
“叫什么叫?叫什么叫?什么叫做祸事了?有爷坐镇,有什么祸事?”
大殿内,一群稍微清醒过来的老宦官,老嬷嬷,还有几个禁军将领相互看了看,然后同时‘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可不是么?
现任的东苑校尉孙不病,他父亲可是当今的东宫武相孙不破。
孙氏,在大晋将门中,也是赫赫有名的豪门之一。孙不病,更是太子陪读,自幼和太子一起长大的手足至交。
这东苑校尉的职司,也是当今太子司马芾亲自为孙不病谋划的。
要说孙不病有多受太子青睐?
就说当今东苑禁军九十万空额的军饷,七成都被孙不病献给了太子,供太子私下里花费了,他可是太子手上的一条重要财源,你说孙不病有多受太子信重?
“嘿嘿嘿,有校尉在,怕什么?”几个生得牛高马大,一看就知道从小智力发育不良的禁军将领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孙不病轻哼了一声,丢下手中皮鞭,轻描淡写的拍了拍手,淡然道:“说吧,什么事情?大清早的鬼哭狼嚎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亲-娘-偷人,被你们亲爹发现了呢。”
几个禁军军官干笑了一声,刚刚叫得嗓音最大的那家伙上前了两步,低声说道:“头儿,咱们东苑的正门,被人给砸了。大门连同岗楼,都被推倒了。”
孙不病的脸色骤然一变。
一众禁军将领的脸色也齐齐一变。
如今东苑禁军虽然不如往年了,但是东苑禁军的骨架子还在。
丢开孙不病这个最高指挥官东苑校尉不提,东苑禁军的指挥层中,单单一品将军就有八个,二品将军二十四人,三品将军足足有近百号人。
不提麾下士卒数量,不提这些士卒的战斗力,单说从高级将领的编制来说,东苑禁军的将领编制,比神武军、镇魔军、荡魔军都丝毫不差。
从编制上来说,东苑禁军也属于顶级军团的序列。
东苑的正门,就是东苑禁军的脸。
谁敢登门打他们的脸?
“那个狗胆包天的混蛋做的?”一名牛高马大,光着膀子,胸口长了一大团黑毛的将领大吼了起来:“快,快,翻出他们的底子来,兄弟们登门拜访,不敲他三五十万两金子出来花销花销,显得我们东苑禁军也太无能了些!”
能够在东苑禁军任职的,无不是顶级家族出身的豪门公子。
这些家伙或许修为不怎样,或许一辈子没上过战场,但是背靠豪门,东苑禁军又是如此特殊的机构,升官极其容易。
尤其在这一亩三分地内,他们就是大爷,这也就养成了他们骄狂、跋扈的做派。
在安阳城,东苑禁军的确名头不小,人憎鬼厌的,寻常人根本不敢招惹。
听闻有人主动上门惹事,这些家伙第一反应就是,发财的机会来了。
孙不病兴奋得满脸红光,一对儿挑花眼越发水汪汪的好似能滴出水来:“是谁?是谁?谁敢打破咱东苑禁军的门脸?啧啧,这是,天要老子发财啊!”
孙不病的身体都微微哆嗦起来,他笑哈哈的说道:“已经有几个月没生发过了,上次那个从束州来的土包子……嘿嘿……”
一众禁军将领‘嘻嘻哈哈’的,正要附和孙不病,回忆一下几个月前他们敲诈一个‘误入东苑’的束州豪商的光辉经历……
刚刚那军官已经压低了声音:“是,新封的玉州公,陛下钦命的东苑校尉,玉州公霍雄……打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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