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姥山与小寒山隔太泽相望,自太泽西南往西南倾斜,绵延千里,森林密布,怪石嶙峋,深山之内,云雾终日萦绕,即便当地猎户也多在山外围狩猎,很少进入深山中。
柳寒将马寄放在山下的樵夫家里,然后自己便上山了,樵夫好心告诉他,山上危险,不但有老虎豺狼,最大的危险是迷路,山上早没人烟,云雾弥漫,要是迷路了,少有能走出来的。
柳寒笑着拒绝了,告诉樵夫自己不会走远的,他向樵夫打听附近的风光。
“我看这太姥山风光秀丽,怎么没人在这建座道观,这里可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柳寒抬头看着四周的秀丽风光,故意说道。
“吴先生有所不知,这里终日少有人迹,山上倒有所道观,可早就荒废了,我在这山上几十年了,那神像都塌了。”樵夫笑呵呵的牵着马,柳寒将马寄放在他家,给了他十两银子,而且言明,多不退,少补,如此的慷慨,让他很是不好意思。
柳寒看出来了,也没点破,而是趁机向他打听了不少事,将进山的路径打听得清清楚楚。
此刻柳寒的面目又换了,这次出门,他准备了四五个身份,现在用的是第二个身份,姓名也换了,身牒上显示他是徐州人,姓吴,此次出门乃是为了游学。
这个身份是离开离石后不久便换的,他在彭城与落马水寨的暗舵取得联系,意外的遇上柳铁,从柳铁那得到的消息证实了他的判断,码头刺杀并非萧雨所为,而且据他所知,也不是落马水寨所为。
柳铁还告诉他,常猛一直在任城活动,萧雨虽然提出过,让常猛到东平参战,但何东担心方杰会率领冀州漕帮主力南下,因此一直让常猛留在北面。
柳寒让柳铁继续留在萧雨身边,这段时间一定不要轻易离开萧雨,他很担心暗杀的主使者后面还有什么阴谋,让柳铁转告萧雨,见好就收,风雨楼和落马水寨的势力不足,能拿到彭城以北已经足够了。
柳铁告诉他,萧雨很明白,所以,他才接受了彭城以北的条件,所以,他不会继续追击,只是这暗杀倒底是谁主使的,还需要再查。
“我的意思是让萧雨现在尽量克制,漕帮,我认为,方震是个明白人,应该不会挑衅,但他的盟军,恐怕就不会那样老实,所以,就算有点小摩擦,也不用大动干戈。”
柳铁点头表示明白。
柳寒从彭城一路南下,对大晋也有了更多的认识,这一路上,两岸流民不断,徐州扬州皆财富繁盛之地,江南更是丰饶,可依旧是流民无数,这些流民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目光无神,看着便让人心酸。
流民四下离散,柳寒在途中亲眼见流民抢粮,他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形,数万流民不顾生死,冒着官军的箭雨和刀光冲向粮仓,眨眼间便倒下数百人,可后面的人依旧蜂拥而上,完全不顾生死,几百官兵瞬间便被淹没,为首的军官修为不低,连续斩杀数十流民,可流民完全不顾生死,踩着尸体冲锋,拿着削尖的木棍,割草的镰刀,硬生生将那军官给淹没了。
面对这样疯狂的人群,柳寒就算有宗师修为也禁不住有些害怕。
离开樵夫家,柳寒独自上路,山道弯弯,林深密密,沿途飞瀑流泉,山花灿烂,流香悠远,草丛中时常窜出一两只兔子,或是山鸡飞起。
走了大半天,天黑下来,他找了处树洞,在外面作了点布置,防止蛇虫和野兽,自己便在洞里盘膝打坐。
内息运转七十二周天之后,柳寒缓缓睁开眼,露出一丝笑意,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树木遮蔽了天空,四周黑漆漆的,有秋虫在草丛名叫,划破了幽静的夜。
喝了水壶中的水,吃了点干粮,柳寒发现自己没有睡意,精气神都很旺盛,他忽然心念一动,又开始修炼起膻中内气,很快眉宇间露出惊讶之色,这里居然有灵气,外人恐怕察觉不出来,可他修炼这膻中内气已经数年,完全可以察觉到。
内息在体内流转,但柳寒可以感觉到,在及其缓慢的增长,这种增长非常非常缓慢,比起西域那个神秘山谷远远不如,但与其他地方相比,又强了不少,在其他地方,比如帝都和姑臧,内息运转七十二周天,根本察觉不到变化,可在这里,十二周天之后,可以感到有变化。
柳寒兴奋之余,加紧炼气,后来干脆拿出火云石吸取灵气,火云石照亮四周,点亮了漆黑的森林,柳寒的脸上蒙上一层红光,眉宇间却有着淡淡的喜色。
在这里吸取火云石的灵气,柳寒发现居然那种燥热感少了很多,在火云石*的灵气中,居然有一股非常淡的灵气,这股灵气很温和,就象夏日里的凉水,抚平他火辣的经脉。
柳寒睁开眼时,天色已经大亮,山林里很安静,平时喧闹的山雀不知上那去了,似乎感觉到危险,一大早便躲得远远的。
这一夜先后两次调息,柳寒感到神清气爽,比吃了顿大餐还满足。
深深吸了口带着丝丝花香的空气,柳寒满足的笑了笑,起身离开了树洞,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来,转身对着树洞深深鞠了一躬。
“将来,若有幸活着,我就到这里来,这里真是个安身的好地方。”
说完这话,柳寒转身走了,再没回头。
翻过这座山便再没有路了,柳寒按照樵夫的指点,在草丛中找到一条小径,这条小径很隐秘,隐藏在茂密的草丛中,就算樵夫也是偶然发现的,只容得下一人行走。
沿着这条小径,他又翻过两座山,眼前出现一个宁静的湖泊,湖水清澈见底,湖中有白鱼游动,四周郁郁葱葱,远处隆隆直响,一道飞瀑,从云间坠落,白色的溪水就像从天上落下。
“太美了!”见过无数美景的柳寒也禁不住失声叫出声来。
山风吹佛,这三个字吹到对岸,在山林间回荡。
樵夫早就告诉了柳寒,这个湖名叫飞泉湖,湖里盛产一种白色的鱼,以往他们没有吃的时候,便到这里捕鱼,只是山路难行,每次都只能抓几条便要急忙回家,否则当天便到不了家,就只能在山里过夜。
“这山越深,越危险,先生若是在山里过夜,一定要当心。”
柳寒还记得樵夫说这话时的神情,那是恐惧,绝对的恐惧。
可此刻柳寒完全忘记了恐惧,他跑到湖边,就这样趴在湖边,美美的喝了一大口湖水,湖水清澈,带着淡淡的甜味。
消除干渴后,身体上的疲倦稍稍减轻,柳寒将脸沉到水里,水,清凉,微微有些寒冷,可此刻却是柳寒最渴求。
一条白鱼游过来,似乎并不怕他,就在他前面来回游荡。
柳寒将鞋脱下来,将脚泡进湖里,不时撩水,逗着那条白鱼。
正午的阳光很耀眼,却并不热,照在深山暖融融的,柳寒仰身躺在礁石上,石头经过湖水千年的洗刷,变得光滑洁净,躺在上凉飕飕的,很是舒服。
一只黄羽毛红冠小鸟落在礁石一头的,迈着细细的腿,唧唧喳喳的叫着,见柳寒没有理它,便昂首阔步的在礁石上踱步起来。
可惜它的骄傲没有维持几分钟,柳寒伸手便将它抓住,黄鸟挣扎了几下,发现它完全没办法脱离这个人,便放弃了,歪着脑袋盯着柳寒,柳寒微微一笑,他没从目光中看到胆怯畏缩,而是疑惑不解,似乎在问,你为什么要抓我?
柳寒轻轻抚摸下它脑袋,在它头上轻轻吻了下,然后松开手,黄鸟腾空而起,在空中环绕两圈,然后又落在礁石上,柳寒苦笑下,从包袱里拿出馒头,撕下一块,弄得细细的,撒在礁石上。
黄鸟低下头看看,然后抬头又看看柳寒,然后才小心的啄了粒。
“怎么样?好吃吧,比林子里的虫子要强吧。”柳寒笑眯眯的说道,在它的脑袋上轻轻抚摸下,黄鸟跳进他的手掌,唧唧喳喳的叫着,黄鸟的爪子很细,踩在掌心里痒嗖嗖的。
和黄鸟玩耍了一阵,柳寒起身收拾起包裹,黄鸟看看他,似乎明白是到了告别的时候了,展翅上高空。
柳寒看了看,记得樵夫说过,从湖西侧过去,东侧看上去要平坦些,其实是条死路,中间有块沼泽,根本过不去。穿过一遍灌木林,又翻过一个小山丘,这段路崎岖不平,有些地方连脚都不好下,柳寒绕到湖的南面站在一个刀劈的崖壁前,这块岩壁是如此平整,就像真的是被刀劈的。
柳寒沿着岩壁下端向西走,他手里拿着把砍刀,遇上拦路的枝叶,便挥刀砍开。
走了也不知道是五十还是一百米,岩壁终于没有那么光滑了,岩缝中出现几丛野草,柳寒见此心中一喜,知道自己要找的路径已经快到了。
这同样不是条路,有可能是采药人踩出来,也有可能是山猫踏出来的,不可能直直的上去,只能爬上去。
柳寒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从岩壁下爬上去,他坐在岩壁上,抬头看着岩下,郁郁葱葱的密林,远处白云飘浮在山腰,飞泉湖就像一面镜子。
“哇塞!难怪有人喜欢登山,如此美景,怎么能不让人着迷!”柳寒叹道。
岩上的山风已经有些冷,很快将身上的汗水吹干,柳寒看看天色,才有些恋恋不舍的起身,太阳象颗圆球,挂在西面的天空,他必须加快速度,要赶在太阳没落之前,赶到那座破观。
剩下的路不多了,按照樵夫的描述,那座道观便在岩壁上,在密林后面。
可这遍密林并不好走,根本没有路,只能在密林中边走边找。
柳寒采取了最简单的办法,从树枝上越过去,密林中根本看不清方向,他只能凭感觉,从一条树枝跃到另一条。
从外面看,这遍密林好像并不大,可柳寒感觉自己已经走了很久却还没有走出密林。
红色的光从枝桠间穿透过来,给阴暗的密林增添了些许色彩。
柳寒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久,可他终于看到,隐隐约约有处道观,心中一喜,他连忙从树上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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