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江南人共同的鄙视,让俩人找到共同点,俩人相视一笑,气氛稍微和缓点,但这只是第一回合,他们谁都不相信谁,俩人右手举杯,左手依旧藏在袖子里。
放下茶杯,楚明秋冲王泽叹息道:“可惜了方帮主,英年早逝,本来我还想与他谈笔生意,没想到便去了,可惜,可惜。”
“是啊。”王泽也惋惜的叹口气,不过,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语气一转便说:“不过,虎父无犬子,方少帮主也算人杰。”
楚明秋立刻明白,王泽见过了方杰,可方夫人却不知道,这说明是秘密的,那么他们秘密见面,说了些什么呢?
王泽目光一闪,露出一丝微笑说道:“柳兄没见过方少帮主?”
柳寒苦笑下:“我有自知之明,贸然登门,除了自取其辱外,恐怕也没什么收获了。”
王泽微微摇头:“柳兄自谦了,以柳兄的名头,方少帮主一定会以礼相待的。”
柳寒也微微摇头:“王兄太抬举在下了,倒是,王兄若有机会,可给在下引荐一下,说实话,我真不希望漕帮现在北上。”
王泽呵呵笑了两声:“一定,一定,这样吧,这几天我有些俗事,等两天我再请柳兄,到时候,我将方少帮主请来,你看可好。”
柳寒抱拳道:“如此多谢。”
“柳兄现在住在?”
“现在暂时在石鼓街甲七号租了个院子。”柳寒说道,此前在翁柳巷那房子已经舍弃,石鼓街的房子是七天前租下的,这里距离顾府不远,只有四条街,但这里租下后,他也只住过一晚,其他时候都在顾府。
柳寒不知道王泽是不是知道顾府,但他还是不想就这样暴露顾府,不管怎么说这是内卫的一个据点。
“好,到时候,我派人通知你。”王泽一口应下,似乎没有一点怀疑。
“如此多谢,不知王兄在那驻伊,在下可否登门拜访?”柳寒随口问道。
“扬州长史王博乃我堂侄,我暂时住在他的别院。”王泽也随口答道,不过,柳寒知道,他这是假话,王博的别院已经监控了数天,没有看到他出入。
柳寒自然不会点破,而是含笑点头,俩人之间,王泽的左手始终放在袖内,柳寒则有一瞬间拿出来了,俩人之间的高下似乎也判定了,但柳寒不敢如此轻率。
两人分别端起茶杯,几乎同时放下茶杯,柳寒抢先提起茶壶给王泽倒上茶,然后乐呵呵的看着王泽,开始第三个会后。
“要是能和令兄这样坐在一起,相信我们有很多问题都可以解决。”柳寒说道。
“家兄也不是顽冥不化之人,异日,我相信一定有机会。”王泽的神情看上去很有把握。
但柳寒压根不相信他,只是笑了笑说:“如此甚好,王兄到扬州多长时间了?”
“有半个月了。”王泽答道,这个时间很有讲究,半个月时间,恰好错过方震死亡的时间:“柳兄呢?”
“我比你晚一点,就十一天。”柳寒答道,王泽眉头微皱:“三友盐号成立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三友盐号与我关系不大,是扬州分号作的,当然也是我批准的,我此来扬州与三友盐号也有些关系,老实说,盐号生意,获利丰厚,谁不想擦上一手呢,朝廷盐政革新,给了我们这个机会,我当然不会放过,只是,这里面有些东西,我得过来看看。”
“不知什么事情?”王泽好奇的问道,柳寒笑了笑,没有回答,王泽自嘲的笑了下:“明白了,王某孟浪了。”
“我听说王家在渤海郡也有盐田,如果扬州盐政革新成功,朝廷势必在渤海河东齐国等第推广,王兄,你家的生意来了。”柳寒带着三分羡慕的说道。
王泽拿不准柳寒的羡慕是真是假,他略微迟疑便摇头:“我对家里的事了解不多,或许吧。”
“王兄这才是神仙中人,不像在下,不得不为三斗米忙碌,以至很多事都不得不委屈求全。”柳寒叹口气,佯装羡慕的神情看着王泽。
“柳兄也要委屈求全?”王泽故作惊讶,不相信的微微摇头:“以柳兄的文才和修为,在下委实难以相信,柳兄,此事可是真的?”
柳寒苦笑下:“这事还假,个人的力量再大,大得过世家吗?大得过士族吗,何况在下这庶族还是买的。”
朝廷分士族、庶族、平民和贱民,贱民实际上罪民,祖上曾经犯有重罪,因而被贬为贱民,而且还是世袭,子子孙孙均为贱民,没有明旨,无法脱籍。
平民和庶族则是两个层次,差别不大,但庶族可以读书,可以直接入仕,平民则不行,必须有两个以上的士族作保。
但平民可以通过交银子,变成庶族,很多有钱的商人便是通过这个途径变成庶族。
当然最高的还是士族,太祖明定,皇家与士族共天下,皇家享受的优待,士族几乎全部都有,除了免税外,士族出生便有官职,尽管绝大多数都是虚职,但毕竟有官位在身。
“是啊,这士庶之别,有若天堑,”王泽叹道,深有同感的点头,语气一转便问道:“既然柳兄知道,那为何还要与我王家相斗?”
“那是令兄欺人太甚,在下不得不奋起反抗。”柳寒一点不客气,冷笑着说道:“王兄,我不想与令兄为敌,我是生意人,生意人讲究的是和气生财,咱们大家好好的,挣银子,美女美酒,有什么不好,非要斗来斗去,唉,说句不客气的话,令兄还是看不开。”
“是啊,煮酒调琴,白雪赏梅,人生一大乐,”王泽似乎深有同感,似乎很不理解兄长的做法,叹口气说:“开春之后,我就要回冀州,到时候,我一定劝说家兄,你我双方化干戈为玉帛。”
“如此甚好。”柳寒也举杯相邀,王泽也举杯相应。
放下茶杯,柳寒接着说:“王兄在扬州的事可做完了?”
王泽微微摇头:“过段时间,我要上吴县,我有个好友在吴县,当年答应上吴县去看看,怎么,柳兄也有意?”
柳寒点点头:“吴县是江南丝绸之乡,另外吴县的棉布产量也高,吴布是天下三大棉布之一,棉布和丝绸是我瀚海商社主要业务,所以,我也要到吴县去看看。”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问道:“可我对吴县两眼一抹黑,王兄,不知吴县的情况如何,还请王兄介绍介绍。”
王泽摇摇头:“柳兄见谅,我至今没去过吴县,对吴县所知不多,不过,陆家深耕江南,陆公子对吴县知之甚详,兄台可以问他。”
柳寒苦笑下,轻轻叹口气:“这陆公子好像不是很好打交道。”
“唉,说的是,这陆公子乃世家公子,自小娇贵,举止难免骄狂些,让他看得上的人不多。”王泽叹息着说道。
在陆公子眼中恐怕只有王泽这样的世家公子才能入他的眼。
柳寒微微摇头,王泽露出一丝微笑:“无妨,在下帮柳兄一下。”
说着王泽起身,柳寒跟着站起来,俩人出了房间,小二还在外面守着,看到俩人出来,不由松口气。
刚才老鸨就说了,这里面的两位爷,谁都不能得罪,没有招呼,绝对不能进去,如果里面有动静,他有多远躲多远。
小二在外面心就提着,半点不敢落下,直到看到俩人出来,他才赶紧迎上去。
“陆公子和赛义姆在那?”王泽吩咐道:“带我们上他们的房间。”
小二满脸堆笑:“他们在前面锦绣楼二楼,明珠姑娘房间,二位爷,小的这就带二位爷去。”
小二毕恭毕敬的带着俩人穿过小楼,此刻正是客人众多之时,柳寒留意下,这锦瑟楼的生意挺好,几乎每个房间有客人。
路上,俩人没有说话,穿过楼间长廊,到了锦绣楼,明珠姑娘的房间在锦绣楼二楼,以锦瑟楼的规则,锦雅楼是最红的姑娘,其次是锦霞楼,最后才是锦绣楼。
这明珠姑娘住在锦绣楼,说明她的红也有限度,这赛义姆居然将陆公子拉到这来了。
到了房间里,赛义姆正和陆公子喝酒,旁边有个二十七八的姑娘在弹琴,二十七八在青楼这个行业里已经算是剩女了,这样的姑娘还能留在青楼,必定有她过人的地方。
到了门,隐隐听见一丝琴音,柳寒细听不觉讶异,这琴声清而幽,在喧闹的楼里,站在门外,即感到一丝清爽,让浮躁的心情平复许多。
“锦瑟楼居然有如此雅音,难得,难得。”王泽轻声赞道。
柳寒没有开口,小二轻轻推开门,陆公子怒色一闪正要喝斥,抬头看见王泽立刻便换了个笑容,他依旧没说话,示意王泽进去。
王泽轻轻走进房中,柳寒随即跟着进去,赛义姆神色怡然,大脑袋摇晃着,似乎沉浸在琴音中。
小二悄悄关上门,蹑手蹑脚的消失在门外。
柳寒看着正奏琴的绿衣女子,这女子薄施粉黛,容颜略微苍老,以他的目光看,估摸着有四十来岁了,这个年龄在青楼中绝对是高龄了,而且还能在锦绣楼独占一室,想必有过人之处。
毫无疑问,这琴音便说明了一切!
房间里多了俩人,绿衣女似乎压根不知道,依旧专注在琴上,没有受到丝毫打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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