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张猛缓缓开口:“正是因为判断吐蕃的目的在西域而不是在凉州,所以才应该增兵,不过,增兵不用太多,三万,太多了,朝廷无法提供这么多粮食和银子,皇上,臣建议,增兵一万,另外从雍州州兵中调一万,组成两万大军,由长安大库提供粮食和武器装备。”
现在书房内的众大臣阵营分明,秋云张猛支持增兵,蓬柱曹晃反对,皇帝心里清楚,张猛秋云是从凉州回来的,对凉州有感情,蓬柱曹晃此生从未踏足凉州,在他们心中,凉州不过是蛮荒之地,战乱不休,能守则守,不能守则弃。
皇帝内心里是倾向增兵的,可增兵就要给粮食军饷,这些从哪来?可要不增兵,自己登基几年,就失去凉州,如何向天下臣民交代。
“臣请命,再去凉州,臣,臣,”秋云有点着急,看着皇帝,下决心似的说:“臣只需一万骑兵,一月粮饷。”
“秋将军先养好身体吧,凉州穷苦,你要再出点什么事,朕还要倚重将军。”皇帝很坚决的摇头拒绝。
“皇上!”秋云恳求的望着他,皇帝依旧摇头。
“朕从少府调拨十万两银子,以作军饷,至于粮食,先从长安大库调吧,军队呢,从邙山大营调五千,让秦王再从州军中抽调五千,凑足一万,交给秦王。”
皇帝这番部署看上去不偏不倚,可在众大臣耳中
“陛下,一万军队的统兵将领是中郎将。”曹晃提醒道。
“中郎将?”皇帝愣了下,秋云插话道:“不用,这次的部队是从各地调去的,秦王不是派了鹰翎卫校尉犀锋驻守陈仓口吗,就让犀锋统兵,我在凉州时,听说过这人,领兵打仗很有一套。”
“好,就让犀锋统兵,告诉他,打胜了,朕不吝厚赏;打败了,”顿了下:“就不要回来了。”
“臣等领旨。”
众大臣退出去后,皇帝心烦意乱的批了几本奏疏,放下朱笔,愣愣的盯着案几。
程公公小心过来,将茶水换下,皇帝忽然叹道:“泰定老将亡的亡,病的病,老的老,朕现在竟然找不出一个可以担任凉州战场的主将。”
“皇上,这秋将军不是最好人选吗?”程公公有些纳闷的问道:“为何不让他去呢?奴婢看他的病也不算严重。”
“秋将军对朝廷忠心耿耿,朝廷借重秋将军之处还多,即便他身体尚好,也不能去凉州。”皇帝说道。
程公公没再多说,只是哦了声,然后安慰道:“皇上别着急,这不打仗,就显不出来,这一打起来,谁行谁不行,一下就瞧出来了。”
皇帝点头:“倒是这个理。”
说着又拿起一份奏疏开始看,程公公端着茶杯慢慢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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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黄沙关。
“下去喝点水,吃点东西。”
满身血污的信使,被两个士兵扶下去,为了送这道命令,九个人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到达黄沙关,他的背上还被砍了一刀,幸好不是要害。
秋歌抬头看着诸将,驻守黄沙关的除了他的黑豹外,还有州军何磊部的两千人,凉州边军朱靖所部四千人。
朱靖与他同为校尉,可在黄沙关,朱靖却甘愿听他的。
诸将看着秋歌,可秋歌在看过后,随即转身盯着悬挂的地图,朱靖上前道:“少将军,这落雁关已破,黄沙关也就破了,咱们得赶紧撤退,否则就被包围在这了。”
秋歌没有答话,依旧看着地图,朱靖苦笑下,这位少将军是个领兵的天才,黄沙关外有吐蕃八万大军,可这位少将军却视若无物,频频出击,每战必捷,黄沙关在现在安然无恙,伤亡还不到一千人,都是这位少将军的功劳。
“你们看,”秋歌终于开口了,众将精神一振,立刻围上去,秋歌却转身回到帅座上:“端木将军规定的撤退路线是经狐岭峡谷,渡过巴曲河,撤到三江口,然后守在那。”
这是刚才信使送来的命令,众将都听到了,朱靖意识到不对,问道:“对啊,怎么啦?”
“不能走这条路线,我估计三江口要么丢了,要么吐蕃人就在狐岭峡谷等我们。”
秋歌语气平静,众将大惊,朱靖连忙问道:“少将军,这是真的?”
秋歌点头:“落雁关失守已经四天了,乞力满在吐蕃有名将之称,他统帅的飞狮军与黑熊军金牛军被称为吐蕃三大精锐,他作战一向以行动迅速著称,这四天时间,再加上我们准备和行军怎么也要一天时间,这五天时间,足以让他的部队赶到狐岭峡谷,在狐岭峡谷设下埋伏。所以,我们若走狐岭峡谷,不说全军覆灭,至少折损大半。”
众将脸色陡变,朱靖眉头紧皱,看得出,他比较紧张,秋歌扫了众人一眼:“所以,我们不能按照端木将军的部署,从狐岭峡谷撤退,我们走牧山,牧山有小道可通过,我们这八千人马,一天时间穿过牧山,然后越过扎莫哈河,赶到望川县休整,然后,我们再看吐蕃人的动向再决定下一步行止。”
“遵少将军令。”众将抱拳轰然答应。
第二天吐蕃军斥候看到,关上依旧高挂旗帜,黑豹士兵在关墙上高度戒备,统军的吐蕃将领心中大安,他没有急于进攻,只需要拖住秋歌便可。
可实际上,当天晚上,秋歌便秘密率军走入牧山,他亲自领军断后,关隘上留下的黑豹军只有一百精锐,他们要负责牵制吐蕃军两天。
牧山,是黄沙关东北面的雄山,山道崎岖难行,只有一些经验丰富的猎人才能通过,但秋歌曾经进去过,他十五岁时便只身一人走入牧山,一年后出山,成功破镜进入武师上品。在这一年中,他走遍了半个牧山,对这一带的山路十分熟悉。
进入牧山后,秋歌又带着一千黑豹在前面开路,全军将士也明白情况的危险,一路上,人人卖力,那怕伤兵都没一人叫苦。
经过三天的强行军,秋歌率领部队成功穿过牧山,将士们踏上山外草地的瞬间,全军将士欢声雷动,人人喜笑颜开。
秋歌却没有那么高兴,冷静之极的向四周派出斥候,黑豹的斥候都是武士以上修为的士兵军官组成,那怕就是对上宗师级高手也能结阵对抗。
派出斥候后,他并没有命令士兵立刻行动,而是让士兵们休息了两个时辰,待断后的部队和辎重部队赶到后,他召集众将商议下一步行动。
在秋歌心里,部队还没有脱离危险,吐蕃军在狐岭峡谷等不到自己,必定会想到自己率部穿越牧山,但牧山的出口比较多,有三四处,乞力满要花一到两天时间来寻找他的踪迹,但他只有一天时间,超过一天,大军就危险了。
会议很短,大军顺利翻越牧山,极大的鼓舞了全军将士的士气,众将本就相信秋歌,现在更加信任,对秋歌的决定没有丝毫置疑。
秋歌让部队休息了半天时间,吃过饭后,部队立刻上路,夜色降临时,部队赶到扎莫哈河。
扎莫哈河并不很宽,顺水而下便是三江口,在这里汇入巴曲河,扎莫河不宽,枯水季也不深,但现在正是雪水融化季,水深且河水冰凉刺骨。
秋歌没有理会,派出十二组士兵寻找可以徒涉的渡河点,剩下的部队立刻散开,各自准备渡河工具。
长途行军,士兵们又累又饿,趁着这会功夫,不少部队开始埋锅造饭,秋歌见状立刻命令不准升火,所有军官士兵一律吃干粮。
过了会,十二组士兵先后回来,只有一队士兵找到一个可以勉强涉渡的点,秋歌立刻率部过去,在河上很快拉了四条绳索,他把自己的马让给了一个体弱的士兵,自己与其他士兵一样抓着绳子走过扎莫哈河,其实以他的修为,纵身一跃便可过河,但他却与普通士兵一样,牵着绳子过河。
不过,也有人这样干,不时有黑影从空中跃过,落在对岸,秋歌也不阻止,相反传话过去,过河的人立刻组成一个个小队,向三个方向搜索,五十里后返回。
全军过河后,秋歌依旧不准升火,全军立刻整队,向黝黑的东方行去。
快天亮时,全军赶到水泡子,这水泡子其实就大一点的水塘,是凉州边军养马的地方,不过这时养马场空无一人,想来已经撤走了。
秋歌下令在这里休整,走了一夜的官兵顿时松口气,正想卸甲,中军大营又传来命令,人不许卸甲,马不准卸鞍。
各营主将又被叫道秋歌身边,两个秋歌的亲卫将地图打开,秋歌看着众将说:“到目前为止,吐蕃人还没发现我们,一天一夜,我们走了一百三十里,吐蕃人一定料想不到我们的行军速度如此之快,他们肯定还在找我们。”
在平时,秋歌可以说是个很无趣的人,可一道战场,立刻象变了个人似的,分析战情头头是道,而且并不独断专行。
“朱将军,你带部队继续向望川县转移,我带三千黑豹出沙虎口,向三江口行动。”
“如果乞力满要在狐岭伏击我们,那么他就没有足够的兵力攻取三江口,端木将军既然让我们撤到三江口,就会先派人到三江口,三江口城虽然小,可三面是水,易守难攻,一千人可挡住一万人的攻击。”
“大人,如果三江口还在,我们是不是就按照端木将军的命令,守在三江口。”朱靖问道。
秋歌摇头:“三江口看似有利,可实际上是一块死地,驻军最多也就两千人,吐蕃人如果不想攻占三江口,只需派一千人盯着三江口就行了。
另外,三江口有两条江,后勤补给可以通过水运,可实际上,这两条江都不宽,吐蕃人可以轻易封锁。
第三点,这是最要命的,端木将军肯定是想到黑豹,希望黑豹可以在吐蕃人攻击姑臧时,袭击吐蕃人粮道,可黑豹是骑兵,骑兵是需要奔驰的平原,三江口地形狭窄,不利骑兵驰骋。”
“可端木将军要我们去守三江口,少将军,咱们要不去,这端木将军要追究...?”朱靖有点心惊,秋歌这是要否定端木正的部署,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这样公然违抗军令,若是出了差错,将来可不好交代。
“我会把我的部署上报端木将军,我带黑豹,到三江口附近寻找战机。”秋歌说着起身:“朱将军,你带部队到望川,这一路上还有七八十里路,路上小心点,斥候放远点,至少五十里。”
“明白。”朱靖答道。
“好,就这样吧,黑豹集合。”秋歌下令道。
三千黑豹迅速集结,黑豹大旗迎风飘扬,秋歌象以前那样站在队伍最前面,他只是看了前排士兵一眼,什么话都没说,拨转马头,率先走入晨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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