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功夫那个晕倒的士兵便被抬到华盖之下,朱骏见他皮肤黝黑,五官较为浅显,想来应该不是汉人,忙吩咐那几个七手八脚抬人的老兵道:“你们先将他放在这里,让个人去弄些冰来给他敷敷。”
几个老兵呵呵的不知该如何回话,这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啊,想不到竟如此平易近人,这时有个十六七岁的士兵从老兵中踱了出来,对着朱骏半跪着行军礼道:“末将王大山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禀告皇上,这人是中暑了,不能用冰敷的,否则反而会加重病势。皇上该让人去弄些盐水让他缓缓服下。”
朱骏不由得奇怪了看了这个少年一眼,他全身孔武有力,一身士兵的装束,只是脸上略显稚气,心里不由得奇怪,他明明是个士兵,为什么要自称末将?
“听到了没有?还不去弄些盐水来?”朱骏板起脸对小桂子道。小桂子唯唯诺诺,也不知自己哪里惹到了皇上,连忙赔笑着撩起袍子去取盐水了。
朱骏侧过头问那士兵道:“你是谁?为什么要自称末将?”
士兵挠挠头,道:“末将是讲武堂的学生,按学堂的规定每月要有半月分配到军营中训练的。”
朱骏这才点点头,讲武堂作为朱骏的第一家军事院校,一百多名学生全部授予从百户职衔,之所以前面加个从字,也就是预备军官的意思,所以这些学生自称为末将也并无不可。只不过他们毕竟还是学生。工部也就没有给他们拨下武官服出来,所以才是一副小兵打扮。
朱骏想起一年前这些少年不过是些面黄肌瘦的孤儿,不曾想立在自己面前地已经成长为一名身强体壮的武夫了,不由得大是欣慰,心里生了考较之心,于是便让一旁的侍卫去照顾那名昏厥的士兵,又让那些老兵回去继续督促新兵训练,叫人搬来一张方凳让那少年预备军官坐下。问他:“你在学堂里学了这么久,可有什么心得吗?”
少年有些扭捏的侧坐在方凳上,呼吸有些加重,显然不太适应这种交谈方式,憋了很久才道:“学堂里的教谕说过,为将者要赏罚分明,令行禁止,这是练兵之道。平日里要与士兵同甘共苦。吃同一锅饭,同寝一支帐篷,这是带兵之道。作战时要身先士卒,不畏矢石,这是战兵之道。只要按着这些道理去做,就算是个合格的百户了。”
朱骏暗暗点头,不过这都是大道理,谁都能懂。但是要知行合一可就难了,他望了望这张带着稚气而又被太阳晒的黝黑地脸,问他:“若你是一个百户官,能做到这些吗?”
少年神色肃穆道:“当然能够做到,皇上若是不信……”
朱骏笑呵呵地打断他地话:“朕并非不信你。要知道不任用亲信。高高在上时能够愿意与士兵同甘共苦。对阵时能够做到亲冒矢石并非这样容易。”
朱骏自打做了这个皇上以来。越来越能感觉到上位者要保持自己地操守是件多么困难地事。现在这些学生这样想。等他们做了百户官时也会这样想吗?如果他们做到千户或者有一天成为指挥使甚至总兵呢?你现在可以单纯。但是当一大堆银子摆在你面前时你会不去吃空饷?你还会愿意待到那个满是尿臭和汗脚味地兵帐里去与士兵同眠?
少年稚气地脸上憋地通红。他猛地离座半跪道:“皇上。末将是江宁人。家中原本也算殷实。父母待末将恩重如山。自清军入关之后。末将地父母便给清军残害了。末将在江阴一带流浪了一年。若不是皇上搭救。末将早已饿死在街上。皇上给我们衣穿。赠我们饭吃。请教谕来教导我们功课武艺。末将就是个畜生。也知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滴水之恩该涌泉相报地道理。皇上就是我们这些孤儿地再生父母。我们活在这个世上。既是要向皇上报答养育之恩。早晚有一日。还要跟着皇上帜旗北指。向那些清狗报家门血海深仇。”
少年地眼角已是模糊起来:“讲武堂地学生都拿皇上当君父看待。只要能够在皇上身边做牛做马。不管吃多少苦。受多少罪也绝无悔意。我们地命本身就是皇上地。末将要是有一句瞎话。愿死无葬身之地。”
朱骏从容地听着。倚在扶椅地小臂微微有些颤动。他相信这个少年说地是真地:“平身吧。把眼泪擦干了。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地成什么样子?”朱骏让人递过去一方帕巾。少年接过去往脸上抹了一把。一下子雪白地帕巾便成了灰黑色。这其中不但掺杂了泪水。还有那满脸地汗液油渍。
“讲武堂有多少个学生。他们如今都能在军中任职吗?”朱骏近来正烦军队膨胀了两倍。缺乏军官地问题。今日见讲武堂倒是培育了一批人才。倒不如直接让他们到军中去做基础军官。这样磨练起来也更快了些。理论地知识学地应该也差不多了。
“共有一百七十三人,其中有八十二人年纪尚幼,其余地全部都是十五、六岁大小,这一年来身体也打熬的不比其他人差。”少年道。
“好,朕就准许你们这些人提前毕业,全部授予正式百户官职,你们明日就去兵部报道,由杨卿给你们分派差事,好好的给朕带兵吧。”
“皇上说的可是真话?”少年欣喜的从椅上差点跳了起来,毕竟还是少年心性,在学堂里憋了这么久,犹如关在笼子里的野马,日思夜想的就是脱笼而出,这时候如愿以偿,如何不让他兴高采烈。
“君无戏言。”朱骏也是含着笑。
话地功夫便到了晌午开饭地时间,得到歇息的口令之后两万名新兵浑身一阵轻松纷纷一屁股坐在地上,从清早一直站到正午,这些人早就累地趴下了,若不是招募新兵时要求新兵年轻体壮,说不定早就倒下了一片人。
“开饭咯!”一个新兵营的千户满脸满脸奸笑,拿着铜锣铛铛地敲打着,大声吼道“皇上恩旨,特意让伙房杀了几十口猪给弟兄们补充体力,先到先得,跑的慢啃苦头去。”
这里离新建的饭堂尚有几里的路程,但猪肉却是平时连过年才能吃上两口的奢侈品,一下子,新兵们轰然跃起向着食堂狂奔而去。
…………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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