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孩压在刘文治身上抽着鼻子闻了闻,嘴里嗬嗬的后退几步,眼睛在夜里发出幽幽的绿光。刘文治摸着后脑勺坐起来,缓了一会没好气的把掉在一边的布兜拽过来,从里面掏出饭盒打开盖,狼孩一闻到味眼睛都直了,肚子咕噜咕噜直叫,嘴里又嗬嗬的怪叫起来。刘文治看着他那傻样,气得笑了。
他现在倒是不怕狼孩攻击他了,这野东西虽然看着可怖又满身野性,不过你只要不去招惹他,他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
刘文治把饭盒往他眼前推了推,道:“吃吧。”狼孩看了他一眼,刘文治把手电打开,低头剥手里的鸡蛋和地瓜,没好气道:“你要不吃我可收起来了啊。”刚说完狼孩一把抓起饭盒,退出挺远,用手抓起饭菜就往嘴里塞,吃得满嘴饭粒,吃完了,刘文治把剥好的鸡蛋和地瓜塞他手里,狼孩一口一个,吃的可香了。
刘文治看着他吃饭,打量了一会又不自在地把眼移开。这家伙不穿衣服也就罢了,也不说找块布把自个两腿间那玩意遮一遮,就那么大喇喇的敞着腿吃的欢,没一点害臊的。刘文治又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腰间的伤口已经结了痂,上面沾着一些碎草末,料是他自己在山里找草药嚼碎了抹在上面。刘文治笑着点点头,还有点脑子,不过这恢复能力也太厉害了,昨晚流了那么多血今就好得差不多了,还是说狼养大的孩子本身自愈能力就超乎常人?
狼孩吃完饭抹了一把嘴边的饭粒,转身就往洞里爬。刘文治站起来拿着手电筒照着他,“你干啥去?”狼孩闻声转过头,嘴里嗬嗬出声,刘文治叹了口气,他忘了这野孩子被狼养大,估计不会说话。笑着对他摆摆手:“去吧,好好睡觉别乱跑啊,我明再给你带饭。”
说罢收拾好东西,支着手电筒往山下走。狼孩看着他的背影嘴里嗬嗬了两声,也不知道想说什么。看着刘文治快走没影了,起身跟了上去。狼孩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没让刘文治发现,直到刘文治下了山转过一片苞米地完全看不见了,狼孩才从石头上跳下来,回了山洞。
山洞里潮湿不透风,狼孩蜷着身子睡在地上的一层干草上。他忘了有多少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自从被人抓住了关在笼子里,常常几天吃不上饭只能干饿着。今个总算吃饱了,狼孩摸着肚子,一脸满足的睡着了。
开学以后,刘文治就不能一天三遍的往狼孩那跑,只能早晚抽出时间去给他送饭。每次去狼孩总不在山洞里,起初刘文治几次都以为这野东西跑了,可狼孩下一刻就不知从哪里蹿出来,眼神饥饿的盯着他手里的布口袋。
刘文治寻思明白了,这野东西是防备着他那,别看他浑身脏兮兮没个人样,警惕心倒是挺高。
刘文治也想过把狼孩送到孤儿院好有人妥善照管,可又觉得不妥,一是怕他伤人,再者狼孩野性巴拉的怪样,肯定引来不少人的关注,万一让那天白大褂那样的人知道了,下场可想而知。所以这事还得再看看,至少得等狼孩有个人样才行。
天气越来越冷,刘文治放学回来写完作业,翻衣柜找了几件长袖衣服,比量了一下,狼孩的身形比他高,手长脚长,他的衣服恐怕穿不了。想想又去仓房爬梯子上了小阁楼,阁楼上堆着几个纸箱子,里面都是一些家里穿旧了的又舍不得扔掉的衣服,刘文治翻出了一件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绿色军大衣,又捡了几件耐磨的衣物叠好了塞进书包里,回屋放在书桌底下。等晚上父母屋里熄了灯,提着东西往山上走。
这回狼孩倒是没防备他,眼冒绿光的蹲在洞门口。刘文治打着手电一照,吓了一跳。这野东西总是冷不丁的给他来这么一下,哪天非得把他吓掉魂不可。
刘文治拿着手电往山下晃了一下,看着狼孩道:“先去河边把你自个搓干净了咱再吃饭,走啊。”走了几步看狼孩没跟上来,刘文治故意走得更快,他打赌就为了这吃的,狼孩铁定会跟来。
晚间河水冰凉冰凉的,冷得人麻疼难忍。刘文治坐在石头上抱着饭盒跟狼孩对峙,野东西皮糙肉厚的还怕洗个冷水澡?吃了他那么多东西还不听话,纯正的白眼狼啊。
刘文治打了个喷嚏,使劲敲了敲饭盒,“赶紧点啊,炒鸡蛋凉了就不好吃了。”狼孩绿着眼睛看着他怀里的饭盒,嗬嗬怪叫了几声,随后一个猛子扎进了水泡里。
狼孩游到了水泡中间,“哗”的一下浮出水面,甩了甩头上的水珠,月光下,狼孩黝黑的皮肤泛着莹莹的水光,湿濡的乱发全都服帖的撂在后面,露出了一张野气刚毅的脸,说不上多么的帅气,可就是让刘文治闪了下眼。以前狼孩披头散发的跟个野人没两样,也没去细看他长个什么样,现在看到这张脸,还有点不适应,收拾出来了也是挺精神一小伙嘛。刘文治笑了笑,朝狼孩挥挥手:“过来。”
狼孩浮在水里看着刘文治,抹了把脸,又扎进了水里,几下游到了刘文治眼前,浮出来甩了刘文治一脸水,刘文治气笑了,抹着脸踹了他一脚,摁着他好一顿搓洗,泡子里的水都变浑了才罢手,又掏出书包里的剪刀约摸着给他剪了头发。完事后,刘文治看着狼孩干净清爽的一张脸,满意的点点头。
这时狼孩突然嗬嗬的叫起来,哗啦一声跳出水面,手脚攀在石头上一脸警惕阴鸷的盯着不远处的树林,身上散开一股煞气,刘文治看他那样也紧张起来,随着他视线看过去,什么东西也没有啊。又竖起耳朵细听,渐渐地树林里传来了低微的说话声,听那声音还不止一个人!不好,得快走!
刘文治起身收拾好东西,狼孩仍然匍匐在原地戒备的盯着树林,手足的尖长黑指甲发狠的戳进了石缝里,绿眼睛里是肆虐的愤怒和仇恨,刘文治一看不好,这野东西要是发起狠来后果不可想象,到底是什么惹来他这么大的怨气?刘文治上前想要拉他走,还没等动作,狼孩突然转身一把把他掀翻在背上,黝黑有劲的大手摁住刘文治腿弯,嗖嗖几下快速的窜进了河流上游的密实树丛里。刘文治还没等反应过来,就感觉天地一个翻转,跑动中狼孩肩膀的大骨头咯在他胃部,戳得他嘴里直泛酸水,耳边呼啦呼啦风响,等身体落到地上后一阵心悸,赶忙双手紧紧抓住狼孩手腕,“你别冲动好吗?你要是惹了事今后我就罩不住你了,咳咳。”刘文治攥着狼孩手腕猛咳了几声。狼孩没有动作,胸膛急促的起起伏伏,手筋暴突,上足了力道,这样一拳挥出去造成的冲击力能把人半拉脸打瘪了。
这时河流下游的树丛里钻出来几个人,手里肩膀上拿着或扛着锄头铁锹什么的往上游走来。远远地刘文治也看不清是些什么人。狼孩情绪更加的暴躁,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能引爆,刘文治心里的不安已经快要爆棚,他咬咬牙双手死死的勒住了狼孩劲瘦的的窄腰,他感觉狼孩有一瞬间的僵硬,像是很排斥被人靠得这么近,不过倒是没有把刘文治甩开,刘文治稍稍松了口气,眼睛从树丛缝隙中看出去,那几个人走得近了些,停在刚才狼孩洗澡的水泡边上。
打头的那个从怀里掏出一包烟,挨个发了几只,嘴里叼着点着的烟含糊的说道:“哥几个今晚上多出点力哈,等找着了我请哥几个去市里的大酒店吃饭,说啥都不能亏待了你们。”
刘文治听声音狠狠得“操”了一声,他娘的这不是小孙猴那个龟蛋吗!这人看来是自找晦气,专往枪口撞啊。
旁边几个人自顾自抽烟,有人问道:“你说那狼孩都把你作弄成那样了,你还找他干啥啊?先说好啊,缺德的事咱不干,你提早知会一声。”
小孙猴局促的干笑了几声,又塞给那人一支烟,“没有的事啊李哥,你别多想,是这么地,我大舅不是在医院工作吗,听说狼孩这事,就想给他弄过来看看,不要钱啊,我一寻思也对,那东西脑子有问题,动不动就发疯还嗬嗬怪叫,万一伤到大伙怎么办,就这么个事麻烦哥几个,我是好心哥几个别多想哈。”
那人皱眉看了小孙猴一眼,“你自己看着办,再找一个点找不着,我就回家睡觉,明还得起大早下地干活。”
小孙猴连连点头,“唉唉,行,就剩前边山头没找了,哥几个加把劲哈。”
几个人抽着烟往上走,刘文治抱着狼孩身上出了一层细汗,狼孩身上微微的颤栗起来,显然是愤恨到了极点。刘文治又紧了紧手臂,压低声音开口道:“莫气莫气,抓你的人迟早会遭报应的,咱先忍忍,这么多人你打不过怎么办,啊你听我的。”
突然狼孩猛地一下子挣脱了刘文治的束缚,刘文治被甩在地上,肩膀上的书包带子断了,书包咕噜噜往下滚,哗啦一声落进了小水坑里。
那几个人走出不远,闻声立马回头看过来,一个个紧张兮兮的握着手里的工具,小孙猴更是猫着腰往树丛前凑。刘文治心道糟了,狼孩匍匐在地上嘴里嗬嗬的叫起来,眼中绿光凶狠阴鸷,慢慢移动着寻找最好的攻击角度。
刘文治这时也不敢碰他,刚说道:“你别……”就见狼孩一个跳跃闪电般窜了出去!
小孙猴眼前一黑,被一股强劲的力道带着飞出好几米远,“砰”的一声砸在地上,狼孩一只手箍着小孙猴脖子使他挣动不能,一胳膊卯足了劲挥下去,小孙猴立马“嗷”的一声惨叫起来,啊啊的没命挣扎,旁边那几个人见小孙猴惨样,吓得撒腿就跑。狼孩嗬嗬的抬起头,眼中绿光燃烧起来,身上戾气铺天盖地席卷开来,刘文治狠狠的打了个战栗,再顾不得别的跑上前去。
狼孩干净利落把剩下几人撂翻在地,转身盯着小孙猴步步紧逼,小孙猴都吓傻了,慌乱中摸到了后背背着的东西举了起来。
刘文治一看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朝狼孩嘶声大喊:“快跑!!!”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震耳欲聋枪响,小孙猴拿着枪惊惧的瞪大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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