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菲扔了手中的酒瓶:“我……陆执……我不是故意的,啊——你为什么……”
“季菲!”
“林……林子川,怎么办?我不是故意的……”季菲崩溃地呜咽起来,“我只是……”
林子川拉住季菲,抬眼看过去。
陆执脚下,一片血迹。
在白色的地板上格外刺眼。季菲脸色惨白,哆嗦着身子,靠在林子川怀里。
他下意识护住她,犹豫着喊陆执:“阿执……”
陆执并没有看向他们这边,他的眼睛漆黑,似晕不开的浓墨,要画出深渊。
“宁蓁。”他颤着唇,看着怀里的她,轻轻说,“我不是杀人犯,我不是,你别害怕我。”
宁蓁的眼泪从眼眶里滚出来:“陆执……”你怎么样,你疼不疼啊?
她听见了,锐器刺入肉体的声音。
少年似乎陷入了魔障,死死抱住她,不肯松手。她抖着双手环住他的腰,摸到一片濡湿。
是他的血。
陈东树他们察觉不对赶过来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头皮发麻。
“卧……卧槽,什么情况?打120啊卧槽!”
——
今晚似乎格外冷。
她抱住双膝,坐在医院手术室外面。
“蓁蓁。”童佳犹豫着喊她,“你别担心,医生刚刚说了,酒瓶子划得不深,陆执没有事的。”
宁蓁唇色苍白,轻轻摇了摇头。
她身上被汗浸湿,现在坐在外面,被风一吹,浑身冰凉。
没人能理解她那一刻的感受。
前世今生仿佛一瞬重合,她第一次那么清晰地感受到,上辈子陆执的绝望。
他就是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怀里。
没了心跳,没了呼吸。
一瞬间的事情,却能让人永世绝望。
她第一次那么清晰地想起,上辈子那一刻陆执的表情。
他眼里漆黑,全然没有一点光彩。他的手指在颤抖,跪在地上,死死抱着她逐渐冰凉的身体。如绝望的困兽,永远也冲不破一个牢笼。
原来几个小时之前,她许的愿望那么可笑。
上辈子的陆执,永远都不会忘记她的。她刻在他的骨子里了,哪怕他最后白发苍苍,十九岁就死去的她,依然是他的魔障,是他一辈子都走不出去的执念。
手术进行的时间不长,陆执需要缝针。
过了一会儿,医生出来,摘下口罩:“病人没事了,只是血流的有点多,我们缝了针,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下来。谁叫宁蓁?”
宁蓁站起来,苍白的小脸没有一丝血色。
医生心里叹息,这些个年轻人呀,他想让小姑娘放松下来,温和道:“哈哈哈你别紧张,他没事,只是想见见你。他没大碍,你去看看他吧。”
医生哼着歌走了,现在的小年轻哟,怎么谈个恋爱都这么疯狂的。
隔着一扇门,她的手紧了紧。纷乱的记忆,冲击着脑海,她头隐隐作疼。
想起季菲之前给她说的话——你知道陆执为什么被赶出陆家吗?秋灵怀了他爸爸的孩子,他亲手杀了那个孩子,让秋灵流产了。很有趣是不是?如果那不是个胚胎,那陆执就是杀人犯,杀人犯啊哈哈哈,他是杀人犯你还敢喜欢吗?你不敢,可是我敢,我什么都不在乎……
她推开那扇门,少年的目光看过来。
他眸子漆黑,深不见底。
“宁蓁。”少年开口。
两人之间一时沉默。
白色床单下,他抓住床上的手青筋鼓起。他不确定季菲对宁蓁说了什么,但强烈的直觉昭示,她知道了他离开陆家的原因。
秋灵的孩子没了,陆明江和他闹僵,十六岁的少年,孤身一人,去了另一座陌生的城市。
放逐自己。
少女小脸苍白,黑色的瞳孔倒映着他的影子。
他咬牙,万般思绪涌上心头:“你别怕我。”
过了一会儿,他见她不答,又补充道:“还有,不许和我说分手。”
那语气冷硬而霸道。
不许说,真的别说。你自己答应过的,不会轻易抛弃我。
宁蓁叹口气,走过去站在他的床边。
现在凌晨一点了,外面呼呼吹着风。窗户却开了一条缝,少年黑色的额发被风轻轻吹动。
他强制让医生开窗,让他此刻清醒一点。
宁蓁先去把窗户关上,又走回他的身边。
他的表情瞬息万变,短短半分钟,他乱七八糟想了很多很多东西。
要是她真的提出分开,他就……
他那目光似一头恶狠狠又担惊受怕的小狼。
她干脆坐在他身边,直视他的眼睛,在他呆怔的目光中。
她弯了弯眼睛:“嗯,陆执。”她轻声道,“我们不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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