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蓬自怀中取出一枚玉决,递与陈玄丘,笑吟吟地道:“吾少年时,曾得异人指点,传授一门熬战之术,一直秘技自珍。今传与你了,恭祝足下,鸳鸯交颈,百年好合。”
这玉决,是一枚猪龙纹饰的环形玉佩,上边有一缺口,故而称玉决。因为其能存储信息的缘故,故而常为上界天人记录、传授道术心法之用。
那“仙人居”上许多仙人神将听天蓬说的郑重,又听那术法名曰“熬战之术”,不禁想入非非。
“熬战之术”是什么术?听这名字,应该是一门专门用来交战的法术。天蓬元帅说他少年时得异人传授此术,想必他后来得道成仙,境界大罗,官居天蓬大元帅,就是仰仗此功法,那定然威力无穷了。
旷真人不比紫霄仙宫家底雄厚,斟酌再三,从自己的百宝囊中取出了一件宝物,本打算一会儿充作贺礼,一瞧人家天蓬大元帅出手如此阔绰,顿时相形见绌。
罢了,要么不送,既然送了,就得叫他记在心上。只要得了天蓬元帅欢心,我还怕不能前程似锦?如果将来也能到天河当差,得一个肥差,什么损失也都回来了。
更何况,此宝虽然了得,与我却是无用。以无用之物换得天蓬真君的赏识,值得!
于是,旷真人把手探进百宝囊,把那准备好的礼物又换了一件,悄悄握在手上。
陈玄丘也好奇,不知道天蓬给了他什么东西,不过他可不相信天蓬有那么好心。
此时得了玉决,陈玄丘自然不能停下来,探看玉决中的奥秘,参悟、思考。因而只是收起,向天蓬长揖一礼:“多谢天蓬大真君。”
随后,乌雅便引导陈玄丘,再向其他人敬酒。因为乌雅也不认识这些客人,所以曹卉自然而然,就充当了女傧相的作用,她来介绍来宾身份来历,乌雅负责说些吉利话儿。
天蓬眼看这位新郎倌儿春风得意的样子,想到他来日凄惨下场情形,差点儿笑出声来。
这所谓“熬战之术”,实是一门道家房中秘术。只是,这门功法极其的霸道。后来天蓬被贬下界,神通全失,仗着记忆犹在,重新修炼,初时便是在福陵山云栈洞做了女妖精卵二姐的上门女婿。
他自言道:“此山叫做福陵山,山中有一洞,叫做云栈洞。洞里原有个卵二姐,她见我有些武艺,招我做了家长,又唤做‘倒插门’。不上一年,她死了,将一洞的家当,尽归我受用。”
人家好端端一个年轻女妖,怎么就刚招了丈夫,不到一年就死了,你品,你细品。
再后来,悟空一行人来到高老庄,见到那高小姐,“樱唇全无气血,腰肢屈屈偎偎。愁蹙蹙,蛾眉淡;瘦怯怯,语声低。”却又是因为何故?
纵然八戒怜她疼她,无意加害,奈何这门功法太过于霸道,是在交合之中,完全以对方为炉鼎。所以也不可避免地对高小姐的身体造成了伤害。
如今他以这门功法传与陈玄丘,却不言明其中利害,叫他有所防备,就是恨那宣妙衣,有意借陈玄丘之手,报复于她。
众仙人一见陈玄丘逐个敬酒,此时想跑却已来不及了,实在丢不起那脸。
只好一个个硬着头皮,取些不算轻却也不算最为贵重的礼物回赠,心中只是痛骂天蓬,若非是你,老子就是这“仙人居”中一个酒客,哪用送贺礼啊,这可倒好,白吃你一席酒,却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天蓬可不知道这些人心中想法,知道了他也不在乎,本帅的酒是白吃的?活该你们付出代价。
只是到了旷真人面前时,他是欢欢喜喜主动奉上礼物的。
旷真人微微提起真气,显得不太经意,却叫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笑道:“恭喜、恭喜呀!贫道这里,有一件宝贝,名曰‘碧落风雷负山翅’,乃是贫道游历九天,于一处上古遗窟,偶然得到。”
旷真人说着,手掌摊开,上边赫然是一片羽毛。
旷真人见众人向他望来,个个面露不解,不禁得意道:“此乃先天魔神鲲鹏祖师之羽所炼就的法宝,佩之可神行万里,可负重仙山,种种妙用,不可胜数,实是一件了不得的法宝。”
一听此宝竟是以先天魔神鲲鹏祖师之羽炼就,在场所有人都不禁哗然,就连天蓬元帅也不禁为之侧目。
鲲鹏祖师,那是何等人物?就连道祖鸿钧,都是他的晚辈啊。
据说,在盘古尚未降世之前,宇宙一片混沌,苍苍渺渺,无边无际;这时,两团真灵从鸿蒙中诞生,他们游荡万古,无始无终;这两团真灵,分别是“火”之本源,代表阳;水之本源,代表阴。
后来,这火之真灵修炼得道,号称“陆压道人”;“水”之本源也修炼得道,正是“鲲鹏祖师”!再后来,阴阳诞生五行六道,盘古,鸿钧等先天魔神才应运而生!
道祖鸿钧成圣之前,没少被鲲鹏欺负,屡屡弄得他灰头土脸,鸿钧只好苟起来,苟到成圣,法力无边。可那时就如黄裳悟那《九阴真经》,年头太长了,他再出世时,据传鲲鹏祖师已经身陨,他想报仇也找不到人了。
想不到,旷真人竟然拥有一件比道祖鸿钧辈份还要高的先天魔神遗物所炼法宝,一时间就连天蓬这样目高于顶的人物,也不禁有些眼热。紫霄公子更是心惊,鲲鹏遗物,想必法力无边,难怪旷真人单枪匹马,能在九重天上纵横。
陈玄丘听了也不禁动容,不过,他是拥有一个小千世界的人,虽然动容,倒也不至于受宠若惊,忙推辞道:“这般贵重,在下万不可受,还请真人收回。”
旷真人心想,我少年时游历九天,得到此宝,参详也有几千年了,始终用它不得,纵然它能开天辟地,于我又有何用?如今拿出来显摆一下面子,还能搏得天蓬真君的赏识,值了!
旷真人遂笑道:“贫道乃是一个剑修,心中除了一口剑,再容不下任何外物。此宝虽然珍贵,于我而言,却是修行路上的阻碍。我今说了要将它送与足下为贺礼,便断无收回之理,新郎倌但请收下。”
宣妙衣坐在轿中,急得都快跳出来了。
你不要?你不要我要啊,装什么大方!那可是上古魔神的东西,哪怕只是他身上一片羽毛,那也是无上法宝,别推辞了,万一他改了主意……
宣妙衣一急,便左手一挑帘儿,右手一掀面前垂挂的覆面珠帘,说道:“小二……二……郎君,真人一番美意,莫再推辞了。”
啧!新娘子都急了!
众仙人看得好笑,陈玄丘迟疑了一下,这才双手接过那片轻飘飘的羽毛,心中只想,这不就是一片羽毛么?什么碧落风雷负山翅’,怎么用啊?
翅与翼的区别,就是翅有羽毛,而翼只是一层皮膜。但不管翼还是翅,它总该是一对儿才对,而且既然不是先天长在你身上的,驱动必有其法。
但旷真人将此宝交予陈玄丘,却根本没讲如何驱动使用。
实则是旷真人虽有缘寻得此宝,却一直勘悟不透,用尽了办法,也不知道该如何启动。他告诉陈玄丘的妙用,还是他在得宝之地,那近乎风化殆尽的前人遗刻上看到的,他哪知道怎么用啊,他要是知道,也就不会当作礼物交给陈玄丘了。
陈玄丘见他没说,只当此宝根本不需要什么特殊的法门驱动,想用时意念一到,立时驱动,不由暗想,果然不愧是先天魔神遗宝,就是不一样。
陈玄丘将它暂且藏入纳戒之中,继续向其他人敬酒。有了旷真人这一出,其他仙人倒是没了负担,反正再怎么比,也比不过人家的先天魔神之羽,随便拿点礼物意思一下算了。
这一来,陈玄丘再收到的礼物,倒是比之方才所收的逊色许多。
旷真人心中得意,悄悄瞟了天蓬真君一眼。
天蓬真君好不郁闷,早知道会是如今这般情况,他就不来了。结果可好,反倒成全了陈玄丘,叫他得了鲲鹏之羽这样的无上法宝。
天蓬越想越生闷气,抓过一口酒坛子,“吨吨吨”地又灌了起来,心中暗暗咒骂那个愚蠢的旷真人。
旷真人一见天蓬真君“开怀畅饮”,心中大喜,这宝果然献对了,你看你看,天蓬真君高兴坏了。
嘶~~,天蓬真君为何对这陈小二如此关照?难不成这是他的私生子?
天蓬要是知道旷真人此时心中在想什么,真能一耙子耙烂他的狗头。
宣妙衣坐在轿中,心花怒放,哎呀哎呀,这些礼物我也有份儿啊,我得都记下来,一会儿跟他对半分账,可不能都叫他占了去,这些人情将来都是我还呢。
嗯……这么多礼物,加在一块儿,应该也不如那“碧落风雷负山翅”,他要是不肯公平地分给我怎么办?
他如今在长留仙岛蛮有势力的样子,人也俊俏,嫁给他不亏啊。要不……要不我勉勉强强委委曲曲,将计就计顺水推舟,真的嫁给他算了。
如此一来,连他的人都是我的,还想跟我分礼物?
宣妙衣心中突然涌起这个大胆的念头,顿时心虚起来,向轿外微微一瞟,看到三十六个飞天般立于空中的春宫姬,想起之前更衣时她们对自己的警告。
敢威胁我,本姑娘就要抢,抢定了!
反正今日这婚礼九天之上尽人皆知了,你敢喜新厌旧抛弃发妻,我就……我就到玄女娘娘面前告你的状,铡了你这负心人!
可怜一个执法神将,六丁玉女,也不知道是为了“杀人”而“越货”,还是为了“越货而杀人”,竟然动起了“同归于尽”的主意。
一旦决定了“同归于尽”的悲壮想法,宣妙衣顿时晕生双颊、眼饧耳热,眸波荡漾、不克自持起来。
紫霄公子侧着头,听着身边一个伙伴悄悄耳语着。
旷真人年纪大了,对一些风流韵事不感兴趣,没听过天蓬元帅追求丁亥神将宣妙衣的闲话儿,但紫霄公子身边这个年轻人显然是听过的。
紫霄公子听他一说,再看天蓬元帅此时的神色,顿时明白他所言非虚。
既知这个陈小二并没有天蓬元帅支持,反而是视为情敌,紫霄公子顿时动了心思。
长留岛今日这般阵仗,同样做为仙人,这就是对紫霄仙宫这个坐地户的最大挑战。而且,旷真人竟然拥有鲲鹏祖师遗物,这东西会不会对师尊悟道有所助益呢?
凤凰之羽有天生道纹,观之可悟道。鲲鹏祖师作为一尊先天魔神,他的羽毛说不定也有这个作用。师尊在,紫霄仙宫便仍旧是九天第一仙家。
现如今,师尊已闭关千年,久不出世,紫霄仙宫的威望已经在跌落了,若能夺得鲲鹏之羽,说不定就是紫霄仙宫重新崛起的机会呀。
紫霄公子汤苗新想着,就见陈玄丘已经端着杯,笑吟吟地向他走来。
汤苗新也笑了,就像看到一只热气腾腾的炖蹄膀,自己装在盘子里,送到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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