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一章 迷雾(1 / 1)

苏锦蓬头垢面的上了后堂客栈二楼,身后的小娴儿看他一眼便捂嘴笑个不停,苏锦被她笑的火起,一把将她按在楼梯扶手上伸嘴便亲,吓得小娴儿花容失se,忙捂嘴指指楼上,苏锦坐了个恶狠狠的抹脖子的表情,小娴儿这才吐吐舌头,收起笑容。

“是娴儿么?刚才是苏锦在叫么?”楼上客房内晏碧云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小姐,是苏公子,您的耳朵真好使,这么远一听就听出来了。”小娴儿笑嘻嘻的道。

苏锦掀起帘子迈步进了客房,房间里显然经过一番整理,熏得香喷喷的,被褥蚊帐也都焕然一新,喜爱洁净的晏碧云能住在这样简陋的客栈中已经殊为不易,肯定是要好好装扮一番。

屋内两只软椅并排放着,软椅前一盆炭火烧的通红,躺椅上晏碧云和柔娘见苏锦进来了忙要起身行礼,苏锦忙摆手道:“不用起来,坐下坐下。”

晏碧云和柔娘张着小嘴指着苏锦半天说不出话来;苏锦愕然道:“怎么了?”

“你怎么搞成这幅摸样?看看头发乱的,衣服也扯破了多处,跟人打架了么?”晏碧云问道。

苏锦挠着头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晏碧云等三人捂嘴笑个不停。

“你们选的这家客栈还真是严实,这三条看门狗,比真狗儿还诚实,瞧瞧我这一身,好不容易才让王朝给我弄的这身破棉袄,这下子连老棉都给拽出来了。”

“不要这么说他们,他们也是按照我的吩咐做事,严实点不好么?也省的他人风言风语。”晏碧云笑道:“娴儿,给公子爷梳理好头发,咱们不是给他带着衣服么?拿出来换上,怎么看着像个小老头似的。”

小娴儿忍住笑,拿起木梳子将苏锦按在凳子上坐下,打散他乱糟糟的发髻帮苏锦梳理起来,柔娘从软椅上起身在屋角的箱笼里翻找出一件宝蓝se的棉长衫出来让苏锦给换上。

收拾停当,晏碧云道:“苏大专使不忙你的大事,怎么地有空乔装打扮来奴家们这里坐坐?事儿办的还顺利么?”

苏锦端起案上不知是谁喝了一半的残茶吸溜了一口,道:“别提了,棘手的很。”忽然伸舌咂嘴道:“这茶什么味?”

晏碧云红了脸,道:“娴儿帮苏公子沏杯茶来,怎地端起来就乱喝,那茶是奴家喝的,是药茶,自然有些药味。”

苏锦忙道:“药茶?你生病了?”

小娴儿端着茶杯走来,接口道:“公子爷不关心我家小姐,这都三天了,也没过来看一眼,小姐的喘症一到寒冬腊月便犯,这不,拿了药丸泡茶喝,调理调理的。”

苏锦忙起身道:“该死……我可真的不知道碧云有此症,不过什么药能和茶混着吃,这不药效全被茶给中和了去么?”

晏碧云道:“中和?”

苏锦道:“我的意思是说,听说茶水和药一起吃会将药xing冲淡,效果不好。”

晏碧云微笑道:“无妨,这药丸是伯父大人遍访名医寻得,本身便是清肺之物,须得以茶为引,可不同于一般的药,你就别cao心了,说说你的差事如何,怎么个一言难尽。”

苏锦走过去凑在晏碧云的脸颊边看看是否有不正常的红晕,有探头将耳朵贴在她的后背上听听她的喘气声,基本排除了是肺结核的可能,大概就是普通的支气管炎之类的病症,到了冬天的时候就会发作,这种病后世也没有良药,只能调养,好在倒也不是什么非常严重的病症,这才放了心。

回身坐下,将上午去北口三里胡同的一番际遇统统说了出来,当然香艳的情节一带而过,总不能在三女面前将自己跟白牡丹的一番飙戏给全部说出来,徒惹麻烦。

晏碧云蹙眉道:“如此说来,这扬州也和庐州一样,官商之间早有默契,相互勾结起来牟利?”

苏锦摇头道:“倒也有些不同,庐州的是官商勾结,而这里的却是控制官员,你想想,扬州官员入那富贵楼中一定如我这般遭遇相同,我是运气好洞悉了其中的陷阱,而那些官员被冯老虎以捉jian之名反咬一口,又被逼立下字据,今后为了保全自己还不是像个木偶一般的任人摆布么?这冯老虎当真刁滑,这些官员即便是落入陷阱,也绝对不会以此来提醒其他官员,因为那便等同于承认自己曾入此富贵楼中。”

晏碧云点头道:“是这么个理,你打算怎么办?”

苏锦揉揉额头,长叹一声道:“处处泥潭,我都快没信心了,大宋何时变得这般的腐朽糜烂,照这样下去,积重难返,怕是安宁的ri子不会太长了。”

柔娘走过来,揉着苏锦的肩膀轻声道:“爷您可别泄气,做事哪有一帆风顺的,这半年多你碰到的事儿还少么?还不是全部趟过来了么?奴家相信没有什么事能难倒公子爷的。”

小娴儿也道:“是啊,再说那白牡丹也怪可怜的,你都答应了人家要救她出来,怎么能泄气啊。”

苏锦心头一暖,本来确实有些烦躁的心中顿时有了一丝力量,面对身边人的崇敬和信任,身为男人,没有理由,也绝不可以放弃,而且对于苏锦而言,这件差事打一开始便隐含着yin谋的影子,现在军粮也动了,龙真也拿了,土匪也剿了,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后路可言。

苏锦轻轻拍拍柔娘的小手道:“放心,你家公子爷可不是有始无终之人,我来这里是要跟晏姐姐商量商量,目前在扬州府我谁也不信,只能来听听自家人的意见。”

晏碧云爱怜横溢的看了苏锦一眼,道:“奴家岂有办法,你要是问我商道,奴家倒还能指点一二。”

苏锦道:“商道官道权谋之道,万道终有规律,其本质也是相差无几,无非逐利谋权罢了,也许你旁观者清,能给我启发。”

晏碧云道:“那奴家便试着胡言几句,你可不许笑话奴家。”

苏锦移到对面软椅上挨着晏碧云坐下,晏碧云脸上一红,心道:这家伙越来越不避讳人了,和自己之间益发的亲密,好在小娴儿和柔娘都已司空见惯,倒也不敢随便调笑。

“你说那富贵楼的匾额都是宋知府题字,是否是怀疑宋知府也入其陷阱,对冯老虎屯粮之事知而不言呢?”

苏锦摇头道:“我并不这么看,宋知府虽然迂腐,但我看他还是个至诚君子,在大事上绝不会和这种人同流合污;就拿开仓之事来说,他的表现彻头彻尾的是个只会按照朝廷教条办事之人,或者说是忠心耿耿之人,若说他不顾名节跟冯老虎这等恶霸结交,沆瀣一气,我实在是不敢相信。”

晏碧云点头道:“奴家和你的看法相若,宋知府原是书香门第出身,几年前也曾官至副宰相之职,也正是由于他的xing格迂腐不懂变通,这才被贬谪此地做了一方知府;伯父大人也曾对他有所谈及,对他的为政之能不甚了了,但对其人品才学均极为推崇,曾言‘宋公序人品刚正,大节不亏,才学斗量,今人富于其者寥寥;唯不能婉转变通,此其大弊,若非为政,而修撰史书,当成一代大家……’,总体而言,伯父大人对宋知府还是赞赏的。”

苏锦心道: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认为此人去当太学山长和撰修史籍比较妥当,没想到晏殊也这么看。

晏碧云续道:“其实题个匾额并不能说明二者有干系,宋知府喜好笔墨,有人若是别有用心欺瞒他,求他题个字也不是难事,宋知府或许自己都不知道被用在冯老虎的楼上,根据这一点判断宋知府和冯老虎有勾结,实在站不住脚。”

苏锦道:“说的很对,我看宋知府怕是为人所利用,他那样的人被人卖了怕是还要替人数钱,不过即便宋知府和冯老虎没有勾结,扬州府中的属官恐怕也大多为冯老虎所腐蚀,这便是个棘手的问题了。”

晏碧云道:“孤掌难鸣,你必须要有助力,扬州的官员现在还不知道事情已经泄露,若是知道了,怕是会集体发难,奴家现在担心的是,你开仓之事怕是冯老虎已经知道了,这样他便随时可能以此来要挟你,那便是个麻烦事了。”

苏锦猛然想起那ri宋知府召集众属官要他们禁止说出开仓之事,那些官员中定然有冯老虎控制的人,然则这便等同于告诉冯老虎是自己动了官仓了。

苏锦心头一阵烦躁,这个宋庠,简直糊涂透顶,当ri自己便觉得不妥,但这是扬州府的内政,自己也不能多加插手,再者当时也不知道冯老虎有这么大的本事,没想到平白留下一个尾巴攥在他人手中;现在唯一能期盼的便是,宋庠没有说出那官仓中是军粮之事,官仓是官仓,军粮是军粮,这两者的差别可太大了。<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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