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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若纳忽然叫道:“不对不对,下官有一事不明。”
苏锦负手道:“高副使有何疑问?”
高若纳横下心道:“照苏大人所言,衙门众官的公房在此只是临时居住,今日过后,又去何处居住办公呢?”
苏锦笑而不答道:“诸位随我移步西厢第十街,自然明白。”[
苏锦挽着左道应的胳膊沿着柏油大街往西踏上第十街,但见道路两旁的房舍早已挂了各色各样的牌匾,路使所辖各部的公房衙门都已经准备完毕,公差衙役们都已各就各位;路南的一幢两层石楼粉饰一新,门前蹲着两个石狮子,门上挂着路使衙门的大匾额。
苏锦笑道:“这便是早已准备好的路使各级衙门公房的原本所在,这第十大街我已将之命名为国宁街,府衙的门牌号是十号,今后历届路使入驻明珠城,其办公居住之地均在国宁街十号,这是我定下的一条规矩。”
左道应和高若纳惊讶对视,这第十街前几日他们便来过,那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官邸衙门,短短几日时间再来,居然摇身一变成了苏锦口中所说的原本就选好的衙门办公之址。
高若纳还待说两句,左道应却已经明白其中的猫腻了,忙轻拉高若纳,拱手道:“苏大人考虑周详,教人佩服,为皇上在明珠城建造了行宫,皇上得知定然万分高兴,本人回京之后定然将此事禀报皇上,皇上必有嘉奖。”
苏锦摆手笑道:“有劳左总管费心,我也已写了奏折上奏皇上,恭请皇上来明珠城西巡,行宫仿造的是宫中格局,皇上西巡来此入驻,定不虞居住不便,也算是臣子为皇上小小的着想一番。”
左道应言以对,显然苏锦是识破了自己的目的,一夜之间便安排了这么多掩人耳目的勾当,不但教人法因此事而责罚他,相反倒是表达了一片尽忠之心,便是皇上明知他在玩花样,表面上也只能加以褒奖,而不能以此为由责罚于他;厉害,果然厉害,轻轻巧巧的便将危机化解,不愧是大宋朝廷官员中最难缠的一个角色。
事已至此,左道应也只能顺水舟,连说要在皇上面前将苏大人的一片忠君赤诚之心禀报皇上,苏锦又设宴为左道应辞行,率众官热热闹闹的将左道应送上了归途。
最郁闷的莫过于高若纳了,明知道苏锦搞了鬼,却丝毫没有反驳的余地,自己所奏之事完全属实,本来左道应回宫之后将此事一禀报,苏锦便将大祸临头,但局势急转直下,苏锦来了这么一手,不管大家心中如何明白这是苏锦的诡计,明面上皇上是决不能对苏锦责罚了;反倒是自己,本来身处暗中,现在已经暴露了出来,苏锦能饶得过自己?
在苏锦的监督下,中厢所谓的‘明珠行宫’中居住之人尽数搬空,衙门迁移倒也罢了,苏锦的住宅本在其中,如今也不得不搬离,只剩下几十个花匠仆役和百余名士兵被留在其中,负责其中的日常洒扫清理和护卫之责,偌大一个中厢,竟然只能闲置出来,这让苏锦简直气得吐血。
小虎儿不懂事,搬家的时候跑过来拉着苏锦袍子叫道:“爹爹,爹爹,为什么不让虎儿住在这里,虎儿喜欢住在这里,园子里比外边好玩,有蝴蝶蜜蜂小鸟,还有好多花儿,外边没有。”
苏锦言以对,只是暗自生着闷气。
在国宁街十号路使新衙门的后宅中,苏家一家几十口挤在一个两进的小宅院中居住,显得极为逼仄,这更是让苏锦觉得憋屈,混来混去倒是混回来了,自己花钱建的珍珠城,自己倒没有居住中厢的权利,反而不得不被迫让那中厢空置,一大家子老老少少挤在这个本是让商贾做生意居住的两进小宅院中,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去。
晏碧云倒是不以为意,见苏锦吃饭的时候眉头紧皱闷闷不乐,忙示意一边的小娴儿去给苏锦斟酒,自己也端了一杯酒道:“夫君聪明机变,谈笑间便将一桩危机化解,奴家敬夫君一杯,恭喜夫君了。”
苏锦不听则已,一听这话更是心中烦闷,好比是有人在打自己的耳光,将酒杯一顿道:“焉有是理,我苏家花钱盖的房舍,住与不住倒受人胁迫,这说的过去么?本来我便是要一家子住的舒服,到头来自己将自己赶到这小宅院来。简直是岂有此理。”
众妻妾还没见过苏锦在家里发火,个个小心翼翼的上前安慰,夏思菱道:“夫君何必烦恼,夫君也是为了全家着想,不愿受小人言语,咱们也都没怪你,话说回来,这里也不错,家里人又不多,两进宅院十几处房间也够用了,就是……就是院子小了点,虎儿跑不开。”
虎儿奶声叫道:“没有秋千架,没有蹴鞠的草地,也没有蝴蝶和花。”
晏碧云忙瞪眼道:“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插嘴。”
虎儿受到呵斥,扁扁嘴欲哭,浣娘忙将他拦在怀里抚摸。
苏锦叹了口气道:“我倒不是为了居处逼仄而生气,当年我在应天府租住的宅院比这里也好不了多少,初到京城,榆林巷的宅子也比这差了许多,我生气是因为……是因为……哎,不说也罢。”[
晏碧云想了想,挥退几名伺候的婢女,然后轻声道:“夫君的心思奴家多少明白一点,夫君是因为受皇上见疑而灰心丧气是么?”
苏锦仰天一叹,端起一杯酒仰脖子饮干,缓缓道:“中厢格局的布置确实是我的疏忽,原不该如此大意,但皇上所为教人着实寒心;我来西北为官,他一方面夸赞我有本事,将兵饷救济一概停供,要我替他分忧自给自足,这我也认了;有人说西北四路自己养活自己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相较其他富庶州府,非但要自己养活自己,还要为朝廷提供钱税,西北只求自足,朝廷还免税三年,皇上已经很给面子了。你们说,听了这样的话,我还能拒绝么?”
晏碧云蹙眉道:“说这话的人完全不了解情形,西北能和其他州府比较么?打了好几年的仗,土地荒废,民定所,加上气候又不适合种植南方的作物,每年只有一季麦子,那么多的百姓要吃饭要穿衣,那么多的士兵要兵饷粮草,还要建造边境的堡垒防备敌袭,处处要钱,钱从何来?”
苏锦摆手道:“这些倒也不说了,我自认为还有那么点本事,别的不敢说,让西北百姓不饿肚子不露宿街头,还是能办得到;可是皇上如何待我?派了个高若纳跟在我屁股后面监视我,不错,朝廷外放大员,设立监军之人本是规制,这一点可厚非,但是我辛辛苦苦熬得皮瘦毛长建了座新城,朝廷一毛不拔,皇上甚至没有任何鼓励之言,相反还给我泼了好几瓢凉水;建成后不说派人来恭贺,相反派了个太监来查我建造的格局是否违制,是否有不二之心?这算什么?把我苏锦当成什么人了?”
苏锦气的端起酒杯往嘴边送,一看酒杯是空的,伸手抓过酒壶便往嘴里倒,小娴儿忙一把夺过,嗔道:“爷可别自己作践自己。”
苏锦抹抹嘴边酒渍拍膝道:“古代圣贤之君,遇有贤才恨不得心置腹,周公遇贤臣而吐脯,蜀主为请诸葛三顾茅庐,我苏锦虽非大贤大才,但自认也是全力为大宋效力,自我入仕所做之事,哪yyng不是为了大宋考虑,为了朝廷考虑,其结果如何?官倒是越来越大了,被猜忌的也越来越严重,我很想即刻进京,问问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用我苏锦,为什么如此鬼祟的派人来盯着,不关注我所做的大事,偏偏对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如此用心,这是为什么?”
晏碧云起身上前,用丝帕擦去苏锦额头上的汗珠,轻声道:“夫君莫要恼怒,夫君所做之事愧于天地,民间夫君的口碑也甚佳,老百姓们识得好歹;况且皇上也并非是昏聩之君,你想,如果皇上对你有猜忌之心,又怎会将你放在西北四路路使的要职之位,这个位子可是比朝中的某些中枢的职位还要重要呢。”
苏锦咬牙道:“那是因为我能给他防守西北,也能帮他从西夏弄来大批的马匹,还能让他不必掏腰包便可以将西北百万军民的肚子填饱,免除他的西北之忧;否则,你以为他会给我这个职位么?数月前在京城,我只求他轻罚范仲淹等人之罪,他便百般不愿意,甚至与我在宫中争执起来,韩范两位大人在西北立下汗马功劳,一旦犯错,他可有丝毫的念功之意?说是为了结党之事,其实是将新政失败之责尽数归于他们,不敢担负责任,只会怪责臣子,这算什么明君?”
夏思菱唬的赶紧探头往外看,命人将门关了个严实,晏碧云也急忙劝解道:“夫君莫要气恼,这些话可不能乱说,传出去可了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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