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想这样把炸弹扔过去吧?我看他的姿势像极了奥运会上投链球的准备动作。他离敌人还有近150米的距离,那炸弹像颗反坦克地雷,有10公斤左右,就算他能扔得比奥运会冠军还远,也只不过八九十米而已。炸开了,他极有可能逃不出白磷弹的爆炸范围。何况又不只是我们这边的人长了眼睛。
“掩护他!”快慢机拄着枪站了起来,他也看到了大熊疯狂的举动,但没有像我这样只是紧张。
我也醒悟过来,赶紧将枪口指向了送葬者隐藏的路面基线,也顾不上暴露位置,对任何冒出来的可疑黑色圆顶疯狂扣动扳机。连上狼人他们的掩护,一时间我们这方的枪声大作,希望将对方压制住。
送葬者也不是白痴,知道我们这样拼命地开火,肯定是想压制撤退或突袭,无论哪一样都是重创我们的好机会,他们当然不会放过。一瞬间从马路边线上冒出了一排头盔,光是反射式瞄准器的反光点就有十多个。
“大熊!隐蔽!别动!”我看着那一排人头便知道这些家伙也拼命了,这么一排人肯定有人能看到近在咫尺的大熊,于是赶忙在无线电中叫道。
我话音还没落,便听到一声巨大的闷响传来,随后便看到瞄准镜中的人头都缩回了路面以下。等过了一会儿,便看到那些人又全都跳出了防沙沟,越过公路拔腿向我这个方向奔来,而狼人他们也在转移阵地,刹那间所有的枪声都停了。
“乒!”我边上一声枪响格外刺耳。快慢机拉动枪栓弹出的弹壳和对面跑在最前面的一名榴弹手同时落在沙面上。而跟在后面的队伍仍毫不停滞地迎着我们俩的枪口冲了过来。从瞄准镜中可以看到,一阵色彩斑斓的烟雾贴着他们身后扑来,沾上谁的边便是一串火花爆起并迅速蔓延开来,然后那人便抱头倒在地上,扑腾两下便没动静了。
“乒!乒!”我和快慢机不停地扣动扳机向奔来的人群射击,对方虽然有人边跑边还击,可是更多人担心射击会拖慢自己的速度,捂脸挺胸一副靠着自己的防弹衣闯出条活路的样子。
“把冲锋枪给我!”快慢机打光了狙击枪的弹匣没有重装,而是从我的背带上解下G36K扫射起来。而我也知道狙击枪对这群烧着屁股的老虎的威慑力已经荡然无存了,于是赶忙调节匣的卡榫,从口袋里拿出C-MAG弹鼓上到了狙击枪上,托着弹鼓当机枪扫射开来。
虽然这种模块式的机匣改装大大扩展了枪支的通用性,可是不配套的枪机和枪管发射出来的子弹的精准度实在是一塌糊涂,也就是在敌人摸到了你身边怎么打怎么中的时候救救急,像现在隔上300多米远的距离,我指着脑袋竟然打中脚踝,指着脚踝有时候打中脑袋,感觉手里拿着的是个喷雾器。
准头不够子弹凑!由于换了点338的枪机后便没有了全自动模式,100发的弹鼓全靠我快速扣动三发点射,等子弹打光的时候,我的手指已经酸疼到僵硬的地步。屠夫和先锋从远处射来的子弹被车辆阻隔效果大减,只打倒了几个人,无奈只能抱着枪边打边向我们这里跑,希望找到清楚的视界能赶上支援我们一把。而我和快慢机则边打边退缩进了路面以下的防沙沟里。
“装弹!”我提醒快慢机接替我的火力,从口袋里翻出G36K的30发弹匣插进去后,便匆匆换到了左手射击,本来便是反手,加上枪支精准度超低,等快慢机装好弹接替我的火力的时候,我只击中了三名倒霉鬼。
“装弹!”
“装弹!”我和快慢机轮流将子弹射向越来越近的人形靶。虽然打倒了其中一二十人,可是扑来的人数有增无减。由于我们这个位置是附近唯一能隐藏的地势,所以他们脱离了白磷烟雾的威胁却没有退路地向我们两个逼近,只是这一回他们有空腾出手来还击了。嗖嗖挂响的子弹飞过来,将原本还能跪着射击的我们全都压趴下了。榴弹的破片贴着盔檐蹭过去,盔布带着火星落进了脖子里,烧得生疼。
我和快慢机都是狙击手,本来身上的携弹量就不高,一阵抢射早将身上的弹药打个七七八八了。迫不得已,快慢机又拾起了SSG69一发发地打了起来。而我身上的弹药都是包在纸里的散弹,现在哪有时间一发发地向弹匣里压。手雷扔完便只能趴在路沿的斜坡上,掏出MK23手枪面对如狼似虎扑过来的二三十人。
“我们要完了!”我们身后同样是一马平川的荒地,连个隐蔽的草丛都没有,后退就是死路。
“谁说的?”快慢机从口袋里掏出个M18A1定向反步枪地雷和引爆器。
“你疯了!”我看着他将引爆器和地雷用导线连接起来,这又不是无线引爆设备,M57点火机只有30米的电线,扔也扔不出多远。人家马上就要杀到眼前了,头都不敢伸出去,更不要说迎着一群杀红眼的神枪手跑过去布雷了。
“把你的头盔给我!”快慢机伸手将自己的头盔解了下来,将M18A1的钢珠拱面向外卡进了盔壳中,然后将我递给他的头盔套住自己的头盔。
“你比屠夫还疯狂!”我看着他自制的这个大“土炮”,不由得想起了老家过年放的“火冲”,刹那间又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三大战役电影里用铁桶喷射炸药包的画面。似曾相识呀!
“你有更好的主意?”快慢机看了看我手里可怜的小手枪。
“把这该死的东西给我!”我抢过这双层加料的头盔,脱掉防弹衣,手握防弹夹板托住头盔说,“如果死不了,我……”
我话还没说完已经听到皮靴踏击地面的震动,来不及细想便准备硬着头皮将手中的头盔托出路面。快慢机却一把拉住我向边上横着移了几大步,然后松开手示意我可以了。一鼓作气靠的是那股子浑劲,被他打断后脑子降降温,想起刚才的行为,心口便开始冒虚汗,等想到现在要来真格的,双腿间就有点儿发痒了。看到快慢机先探出了身子,我的身体不听指挥地跟着站了起来。
面前十来米外一排凶神恶煞,个个满脸血污和泥沙,枪口已经压低对准了散落着弹匣和弹壳的位置,随时准备在我们冒头的瞬间打烂我们的脑袋。
“瞄准!”快慢机用中文喊了这一句,我本能地将双手对住了正要掉转枪口的人墙,眼中定住的画面便是冲在最前面的一名挺眼熟的士兵错愕的神情。
“轰!”双手一震,M18A1玻璃纤维增强的聚苯乙烯塑料体中嵌着的七百颗钢珠夹带着破片,被后面装着的炸药推动,铺天盖地地扫了过去。如果不是像炮弹一样反弹到胸口的头盔几乎撞断了我的胸骨,我几乎以为是撒了捧黄豆过去一般。
M18A1本来便不是以爆炸为主要杀伤手段的,所以650克的炸药的能量在定向的情况下,并没有炸穿两层特制防弹头盔,而是像支特大的霰弹枪一样,将我面前50米内所有的人都掀翻在地,哪怕是穿了防弹衣,双腿也难免中上一两颗钢珠。等我再爬起来的时候,屠夫那边的枪声已经响起。快慢机也打光了一弹匣子弹,重装后等屠夫枪声一停便握着USP跳出了防沙沟。看着他利落的身手,我禁不住无声地咒骂起来,苦活累活我干了,你倒是拣现成的挺顺手。
虽然满腹怨言,为了活命我也不敢落后。我掏出手枪跳不上去,只好勉强爬了上去,跟在快慢机身后射击任何试图起身的目标,并冲到最近的一件自动武器前,抓起来也不管里面有多少子弹,对着倒在地上的人群便开始扫射,打光了子弹再拾最近的枪继续扫射。直到没有人会动弹了,才开始认真扫视地面上的情况。
伤敌以增加负累为主要任务的反步兵雷,并没有将所有放倒的士兵杀伤,大部分士兵仅是被一至两颗钢珠击中腿部失去了行动能力。毙命的是冲在最前排承受了大部分钢珠的几个人,和数名没有受伤又站起来后被屠夫和先锋的机枪扫倒的。狼人那边的枪声还在持续,似乎有人向他们那边逃去了。但没多久也消停了。
冲在第一个被我轰个正着的是黑杰克,这个踩断我两根脚趾的浑蛋,下身被轰了个稀烂,也算我报了一脚之仇。而试图拯救队友的军医小东尼则被屠夫扫射断了双腿和右手,倒在地上一口口地咳着血沫。
看着他咬穿的嘴唇和满脸的泪水,我知道他在承受着无尽的痛苦。对于这个曾经对我不错的敌人,我曾想过战斗结束后,如果他还活着便放他条活路。可惜……“结束这一切吧!”小东尼失神的眼睛定格在我脸上,好久才认出我来,然后艰难地说道,“你能体会我现在的痛苦,帮帮忙!”
“咳!”我也吐了口翻涌上来的血水,忍痛举起手中的MK23,瞄准他的眉心说道,“当你醒来的时候,应该在满是郁金香的白色彼岸了。”
“嘿嘿!嘿嘿嘿!”小东尼越笑吐出的血水越大口,最后闭上秀丽的双眼,低不可闻地说道,“阿门!”
我扣动了扳机,跳出的弹壳落在了他细长的睫毛间溢出的泪水中。我知道,他不想死!没有人想死!
“我们有多大伤亡?”屠夫扛着机枪跑了过来,看到我和快慢机都没事就松了口气,隔着一片火海冲路对面的狼人问道。
“冲击、精英、雪狗、巴克,还有……”狼人说到这里停住了,“你们最好过来一下!”
我们几个听他言中不善,留下先锋看住这些半死的人,赶忙绕过火场跑了过去。刚走近围在一起的人圈,便听到刺客的哀号和大熊爽朗的笑声。走到人群中,我们几个都傻眼了。原本想象中重伤的刺客竟毫发无损地坐在大熊对面,两个人正趴在旅行箱上掰腕子。而将刺客手骨捏得脆响的大熊则少了半边身子,左手、左腿,甚至左脸都像被熔掉了一样,露出白骨的皮肉泛着白边,却没有流血。
“喂!食尸鬼!屠夫!快慢机!”大熊看到我们走来打了个招呼,没了半边脸皮包裹,露在外面的牙床跑风,如果不是有喉麦,我们根本听不懂他说什么。
“大熊,你!”我看着惨不忍睹的大熊又不敢别过脸去。
“嘿嘿!腿脚慢了点儿。沾上了点儿星火,没想到它还燎原了!”大熊和我们说着话,在他后面替他做了检查的美女冲我们摇了摇头。
“你能撑到医生来吗?他一定有办法的!”
“你跟我开玩笑吗?”大熊松开刺客,伸出右手,挤动破烂军衣里小山似的肌肉,一脸的难以置信,“看看我的身体,这可是最坚强的武器!”
“没错!没错!”连屠夫和快慢机都赶快附和着我点头。
“哈哈!哈哈!”大熊看我们紧张的样子又笑了,“三个笨蛋,被我耍了吧?看看我这身体,我马上就要死了!”
“别这么说!你这么结实,这点儿小伤算什么呀!”边上的人都赶忙安慰他,可脸上都带了哭色。
大熊没有说话,看着围在他身边的兄弟们笑了笑,然后伸出右手将脖子上的狗牌摘了下来,将自己的Alaskan Harpoon军刀抽出来递给了屠夫。别人都在劝他不要这样的时候,屠夫迟疑了一下还是将东西接到了手中。
“带我回家,兄弟们!”大熊笑着,说完便没了声息,但憨憨的笑容仍定在脸上,睁着的双目看着前方充满了期望。
“我们保证!”屠夫握着锋利的刀刃,将血水滴落在大熊的额头上起誓。
“对!我们保证!”所有人喊出这句都呜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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