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飘着一股子味道,由各种气味混合,被空调的热气一熏,味儿特别冲。
纪韶跟崔钰坐的二人座,纪韶让他在靠窗位置,自己靠着过道,另一边是几个打工回家的农名工,在那打扑克。
对面的一排座位上只坐着一个人,就是他们之前在候车室看见的女生。
纪韶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女生长的秀气,穿的羊毛大衣,高领毛衣,款式很老,梳着两个大辫子,拖在胸前,整个人都很复古。
那女生侧头看着窗户,她看的入神,似乎并没有察觉纪韶的打量。
收回放在女生身上的视线,纪韶瞥见崔钰双眼闭着,已经在酝酿睡意。
他暂时还不困,起身够到架子上的背包拿下来,翻了一会他问崔钰,“那饼你放哪儿了?”
崔钰没睁开眼睛,“在包里面。”
纪韶还在翻,“没找到。”
崔钰把他的包拿过去,闭着眼睛快速拿到饼。
纪韶的嘴角微抽,眼瞎了。
老婆饼已经放凉了,口感硬硬的,还有点脆,味道不错。
纪韶吃了几口,“要不?”
崔钰这回终于将眼皮撩起一点缝,拿饼啃了一口,本就不多的一点馅全到他嘴里了。
两帅哥共吃一块饼,关系那么铁,斜对面的几个女同学好奇的瞧了两眼,在那窃窃私语了起来。
而他们对面的女生似乎毫无察觉。
纪韶把饼吃完,拿出水杯去装开水,站那儿接水的中年男人操着一口东北话,热心肠的说,“小伙子,这水特别烫,你接的时候小心点儿。”
他接完就到旁边站着,边吹茶杯里的热水边问,“是放寒假了吧?小伙子。”
“呸!这哪儿是上好的碧螺春啊,都是碎渣子!”
“小伙子,你哪儿的人啊?”
中年男人话太多,好像是多少年没跟人说过话一样,缠着纪韶唠嗑,纪韶觉得烦躁,他的手偏了一点,滚烫的开水流过杯口,溅到手背,那里瞬间就红了。
“哎呀烫着了吧。”中年男人急忙说,“你赶紧去水池那里冲冲。”
手背火烧火烧的疼,纪韶的额角青筋隐隐跳动,他走出去还能听见背后中年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奶奶的,好不容易喝口茶都把舌头烫到!”
纪韶回到座位上,他的手背通红一片,没起泡。
崔钰偏头,“烫了?”
“嗯,”纪韶笑,“没事。”
崔钰把手伸进口袋,拿出一个白色小瓶儿,他抠了点乳白色药膏抹到纪韶手背上。
手背冰冰凉凉的,纪韶愕然,“你怎么什么都有?”
他拿另一只手去摸崔钰的口袋,空的,“还以为有只机器猫。”
崔钰挨近点,摸了一下纪韶,舍不得松了。
纪韶看看对面,那女生没发现什么,他就把外套拉开,遮住了与崔钰十指紧扣的手。
下一刻,纪韶的目光跳过崔钰,窗外的梯形农田和平房极速后退。
挪开脸的那一瞬间,纪韶忽然觉得那个女生在看自己,他又去看窗玻璃,发现是错觉。
崔钰捏捏纪韶,指腹磨蹭,“睡会儿。”
那几个字像是有催眠作用,纪韶打了个哈欠,靠着椅背,他本想眯会儿,等水凉了正好可以喝。
却没想到醒来发现天都黑了。
车厢里突然多了好多人,不但没了空位,连过道都站满了。
对面坐在女生旁边的是个刚上来的英俊男人,穿着一身黑色中山装,坐的端正,他的手里拿着份报纸,不苟言笑。
随意扫过,纪韶扭头问崔钰,“过几站了?”
崔钰说,“四站。”
纪韶抹了把脸,他怎么睡的那么沉。
头顶传来谈话声,纪韶抬头,贴着他的过道站着几个年轻男女,打扮挺潮的。
这时对面从上车就一直看窗户的女生站起来了。
纪韶望着女生越过男人,说了声“请让一下”,声音挺好听的,带着些许尖细,平舌音明显,可能是南方人。
过道人多,列车员还是推着小车硬挤进去,大家伙都在抱怨。
纪韶正旁观小车里的东西,耳边响起崔钰的声音,眼前伸过来一只手,“给我一包花生。”
列车员拿了一包递过去,把零钱找给崔钰。
纪韶看了看桌上的小酒花生,香辣味的,“你要吃吗?”
崔钰收了零钱,“给你买的。”
纪韶摇头,“我不要。”
崔钰笑了一下,“很快就会要了。”
纪韶,“……”
后面传来争吵声,有人不愿意挪动,跟列车员闹了起来。
忽然有道惊喜声夹在嘈杂的声音里,“纪韶,崔钰,是你们啊!”
纪正跟崔钰说话,听到声音同时抬头,见柳晨高举着皮箱子,东撞西撞的朝他们走了过来。
“你俩竟然买到座位了。”柳晨撑着座椅,他羡慕的说,“我是无座,从五号车厢一路移,妈的,我还想着后面会比前面人少一点,没想到人越来越多。”
他正打算去试试补卧铺。
纪韶起身,“你坐会儿。”
“那谢谢啊。”柳晨拍拍他的肩膀,一屁股坐下来,累的够呛。
崔钰坐着没动,对面的男人还在看报纸,漠不关心。
喘了会,柳晨说,“我看到我妈了。”
纪韶奇怪的问,“你妈?”
“是啊。”柳晨伸着脖子张望,看不到什么,都挡住了,“我小时候在我爸的抽屉里见过我妈的照片,没见过人,竟然在火车上碰到了。”
他的心里唏嘘,奶奶说妈妈生下他就跑了,一跑就是这么多年,从来没回去过,肯定是有了新的家庭。
刚才他想跟上去看看,迟疑了一会,人就没了,他扛着箱子找了一圈也没找到。
纪韶越听越不对劲,“照那么说,你妈现在应该快四十岁了吧,怎么可能跟十几年前一个样子。”
柳晨一愣,说起来也是,他看到的那个像照片里的女人,认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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