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定天津之乱已无悬念,经此一役。天津的白莲教纵然没有连根拔除,起码十年八年也翻不起风浪了,对于拔除白莲教,秦堪倒从未指望过。如今大明白莲教遍布各地,互不统属各自为政,纵然拔除了天津这一支香堂,对整个大明的白莲教来说亦并无太大影响。
倒是那个唐子禾……
秦堪怅然叹了口气,这女人可惜了,不但容貌绝色,而且会一手绝世医术,更难得的是,虽是女儿身却胸有沟壑韬略,暗怀吞吐天地之志,这样的人才,无论床上还是床下,都是非常有实用价值的……
在未清楚她的身份以前,秦堪甚至已在脑子里构思坏主意,打算想个法子把她或拐骗或强迫地弄入府中,当幕僚军师也好,当家庭医生也好,总之弄到手再说。
可惜了,偏偏是个反贼,白莲教若多几个她这样的人才,说不定真成了气候。
和秦堪对朝堂的意义一样,他和她都是各自领域里硕果仅存的坏胚子。
惆怅地绝了收服唐子禾的心思,秦堪收回茫然的思绪,目光望向官道的前方。
一道绝然的身影忽然从天而降,如流星般划过,最后重重扑落尘土,官道正中无端多了一具横尸。
秦堪呆住了。
仪仗前军也呆了片刻,接着队伍大乱。
李二大惊,锵地一声拔刀在手,暴烈大喝道:“前方有埋伏,保护侯爷,速退!”
离伏击圈的中心仅数丈之遥,仪仗队伍匆忙往后退去。
官道旁边趴在草丛里的武扈狠狠揪下一把新芽绿草,骂了一句粗话,手中钢刀高高一举:“放弩箭,射杀秦堪!”
嗖嗖嗖!
漫天箭雨激射而出,因为一个小人物的绝然一跳,西厂被迫提前发动了伏击。
历史,确实是无数小人物所谱写的,他们有时候甚至能改变大人物的命运,改变一场战争的胜负,也能改变国运气数的兴衰。
比如今日,一个小小的东厂掌班纵身一跳,改变了秦堪的命运,再比如历史上的一百多年以后,一个被朝廷裁撤的驿卒愤然一声怒吼,断绝了孱弱大明的最后一丝气数。
…………
…………
信火已起,四面杀意!
无数支锋利的弩箭无情朝钦差仪仗倾泄而去,瞬间便有数十名校尉惨叫着倒下,弩箭所指的最集中的目标,毫无疑问便是骑马立于中军的秦堪。
秦堪才是他们此次伏击行动里唯一的目标。
一支支弩箭散发着幽冷的寒光朝秦堪激射而来,秦堪睁大了眼睛,怔怔坐在马上,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
李二大急,从马上飞身跃起,朝秦堪狠狠一扑。秦堪和李二相抱一起,重重跌落地上,无数支弩箭擦着头皮掠过,险而又险。
躲过这一劫,秦堪也好不到哪里去。
从马上摔落在地,秦堪的肩膀着地,痛得闷哼一声,额头冷汗潸潸而下,右边的肩膀已完全没了知觉。李二的情况比他更糟,他的左肩胛插着一支弩箭,鲜血流了半身,趴在地上呻吟着。
秦堪落地后的瞬间,十余名亲兵赶紧上前将秦堪四面围住。挥刀劈挡着四面射来的箭矢,不时有人中箭闷哼倒地,很快又有亲兵补上。
右臂软耷耷的垂着,秦堪痛得直咬牙,估计是脱了臼,这当口也无暇叫人给他接上,看着官道边一轮又一轮的箭雨。秦堪静默半晌,忽然露出恍然之色。
一直觉得不对劲,白莲教面对三万余大军的重兵包围仍敢仓促起事,冲出重围后没有攻城夺船远遁。反而选择四面分散逃去,吸引朝廷大军尽数追赶,更重要的是,秦堪一直觉得暗中有第三股势力在天津这块方寸之地舞风弄雨。操纵棋局……
一切不合理的地方,直到此刻秦堪终于豁然明朗。
原来自己才是所有敌人真正的目标。无论白莲教起事逃散,吸引朝廷大军追赶,或是将身边校尉和勇士营将士分散兵力追剿,一切都是为了今日今时,为了将他秦堪刺杀!
秦堪给白莲教布局的同时,第三股势力也在给他布了一个局。
眯着眼睛打量着官道旁的山丘,默默算了一下敌人射出来的箭雨的数量,以及整个伏击圈边缘不停闪过的人影,秦堪忽然又露出疑惑之色。
如此精心设计的布局,按道理来说,此时的伏击应该如狮子搏兔一般凌厉无敌,势不可挡才对,可为何此刻对方的攻击竟如此的软弱无力,己方惊惶应战居然还能打个势均力敌。还有,明明自己再走十几丈便可以进入对方的伏击圈中心,那具忽然从高处跳下来的尸体是怎么回事?这不是摆明了提醒自己戒备吗?
前面都布置得挺精妙,为何最后关键的一击却处处漏洞,瞧这伏击的架势顶多四五百人的规模,而且还莫名其妙跳下一具尸首,提前暴露了对方的埋伏……
旧的疑惑解开,又添新的疑惑。
秦堪痛苦地闭上眼睛,不知是手臂痛还是头痛。
太费解了,到底怎么一回事啊,敌人就像一个白痴和天才之间来回转换的疯子,时而还来一个间歇性的抽风,令秦堪感到非常的无所适从。
就好像两位绝世高手过招搏命,前期各种飞沙走石,各种山崩地裂,最后即将分出胜负的那一刹,对方忽然狠狠摔了个狗吃屎……
这一刻,秦堪是上前趁他病要他命,还是风度翩翩地等他狼狈起身摆开架势继续再战呢?这令发挥正常的秦堪情何以堪?
世上比神一样的对手更可怕的是在神和猪之间来回变身的对手,而且转换得如同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教人完全跟不上节奏,更过分的是,在神和猪两个领域皆有着半吊子经验,明明快战胜神一样的敌人,马上可以享受屠神的喜悦,结果神立马变成了猪,于是屠神变成了杀猪,心理落差之大,令人扼腕唏嘘……
比如此时此刻……
眯着眼打量了一下四周,秦堪确定了对方并无伏兵,不由微微冷笑,笑容刚露出来,右臂的刺痛又令他倒吸一口凉气。
“常凤!”秦堪扬声怒喝。
“在!”
“叫后面的二百名鸟铳队上前列阵,三段式射击,把敌人的弓弩压下去,其余的人左右包抄上山,给我把这伙人全部灭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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