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肩膀上扛着整座城市蹒跚前行，身上负担着整个世界的重量，又渺小的像是尘埃。
苗昂温叫住了那个走廊拐角处的身影。
只是那辆车据说重达五吨半。
“有事？”
无言。
顾为经依旧不答话。
苗昂温一笑而过就得了，何必在意呢？
然而苗昂温的风度在顾为经转身而去的那一刻，却有点破了功。
“什么人啊，这家伙真的给脸不要脸。”
等我几年后站到聚光灯下，风光无限的时候，我会反复回味品味这种滋味的。
苗昂温在心中皱了皱眉头，还是耐着性子的说道，“看来我们是注定要抢一个位置的人了。我有信心自己会赢，但我还是祝你能拿出你最好的一面来，也祝愿你成功。”
很多同学都觉得顾为经过分。
“猪鼻子插大葱，装象。以为和苗昂温一样入选了国家美协的候选择会员名单，就有资格在哪里耍酷了，一点风度都没有，连苗哥的一根毛都比不上。苗哥签了大画廊，也没他这么吊啊。”
谁知，就听见苗昂温开口。
“静一静，静一静，谢谢大家，谢谢大家。”
觉得这人将来肯定能成个人物。
搁以前。
甚至连出行，坐的都是一辆牌号非常低调的深色奔驰轿车。
四周的同学中，有不少人都听说了他们两个之间的故事，以为又是一场龙争虎斗的交锋要出现了。
没钱是生存。
苗大师真是脱胎换骨了。
即使他只是对着敌人轻轻微笑，对方也会惊恐的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它能提供最廉价的快感，和最廉价的认同感。
国际学校的校园，是用金钱和权力在这个被殖民、内战、毒品、贫穷困扰了一百多年的土地上，切下的一方好像不存在于这个时空里的宁静祥和的平行小天地。
能迈入德威校园的同学，家境就没有差的。
能抵挡的住12.7mm重机枪在一百米外的持续射击，发动机舱等特殊部位，甚至能挨上一发老式火箭弹。
这个故事，苗昂温将会讲给子孙后代听。
他拉了一下苗昂温的肩膀。
转过身。
很多黑社会底层都吃这一套。
他们当然是在燃烧着，无时无刻不在燃烧。
种种花，养养鱼，念念经，看看电影，谈论着艺术与哲学。
“你这家伙……难道就这么瞧不起我么！连握个手都嫌脏不成？”
生活才真正的变得鲜活了起来。
终于，
他双手合十，向大家表示感谢。
几秒钟后，一些不屑而轻蔑的冷笑声，就在走廊里此起彼伏的响起。
连很多德威的女生们，都觉得苗昂温变得更加成熟，自有一股气场环绕在身边。
要是能把那只蝴蝶关在自己的笼子里，哪怕是做成标本，插在花瓶里，随手拿出来欣赏一下。
可无论对方是强撑着说场面话，是愤怒的拒绝。
苗昂温笑着朝四周那些向他恭喜的同学摆摆手，将吵吵闹闹的氛围彻底压了下来。
有些时候你的微笑，比你的愤怒，更加让人害怕。
“恭喜啊，我看到了国家美协这一届会员候选人的大名单，那位拉你入会的书画协会的吴理事，还真的是很看好你啊，邻居关系这么好用？让他都要下届了，还把你的名字给填上去了。我也想有这样的邻居。”
毕竟，你也不能指望，黑道招收的新鲜血液打手，全是些拿着奖学金，GPA3.8，本硕直读出来的应届毕业生吧？
那叫大傻逼。
只是燃烧着不是青春，而是生命，照亮的也不是记忆，而是一家人柴米油烟的生活。
“开个玩笑，别往心里去，我在学校里的校园宣传栏上，特意看了看伱的作品，确实画的还是有点门道的。”苗昂温知道自己已经稳操胜券。
苗昂温也一边笑着感谢，一边挤出人群。
而能进入豪哥集团权力核心层的人，除了当年一起和豪哥打拼起家的老兄弟，也都是很有精英范儿的。
胜利都注定属于自己了，对方忽然变得诚惶诚恐，就好比踩一个不会乱叫的蛤蟆，缺少了成就感。
星辉披洒在她的肩头。
忍住了这种冲动，面色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我的成功和你的失败……
他现在开始真正的享受起校园生活，开始有闲情雅致抬起头了看看天上的星星。
“走啦，走啦，趁上课前，我们打打篮球去，三人场。别和白痴计较，你们都不是一个层数的人，不值当的——呃，你还好吧。”
不管怎么说，苗昂温的这个行为，在人群中的大多数看来，还是非常长脸有风度气质的。
拍爱情剧的导演们，一定没有见过这座城市真正尘烟中的生活的模样。
有同学跑过来，拍了拍苗昂温的胳膊。
至少这些人有限的脑容量，很难认清利害关系，搞明白阴谋诡计。
纵使是豪哥这样的大佬，手底下真正上街拼杀的人，也经常是一些大傻逼。
现在，是他展现胜利者风度的时候。
可现在。
苗昂温发自内心的崇拜豪哥，这样的老大，才是真真正正的巨枭的气魄。
这格局大到天上去了！
“咱们两个同样的年纪，都是德威的同学，又都入选了国家美协的候选清单，简直像是对着镜子看自己，不是么？”
可期待中的反应，唯独不包括现在这一种。
在此刻。
也从来都是抱着打发个三瓜两枣，丢去当炮灰的消耗品的心思。
他在德威读了接近十年书，拿着助学金，活的无人问津。
真正的黑社会，应该是豪哥这样的，戴金丝眼镜，手上挂着印度请的小叶檀的佛珠，能和泰国来的高僧谈《阿含经》，能看懂法语原文的伏尔泰的《哲学辞典》，能和军阀们一起打猎，和有留美经历的政要高官们谈论美国电影史，向他们展示自己收藏的大导演科波拉的摄影镜头，让他们看着上面的签名啧啧称奇。
当然。
这样反而更好玩。
不得不承认，大傻逼传统在黑道的底层群体中有自己特殊的无可代替的文化地位。
却依然蹭的一下，一晚上就烧完了。
“走吧，我们打球去。”他摇摇头，向旁边拉着自己的同学笑了笑。
顾为经冷漠的转身离去，把苗昂温当成雕塑一样，晾在那里的举动，彻底刺痛了他。
苗昂温又一次深深的向着顾为经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
“走着瞧好了，顾为经，时间会告诉我们，到底谁的选择是对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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