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9 章 东风面(五)(2 / 2)

大师兄说过 thymes 2917 字 2023-09-15

老琴师:“那你师叔就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窝咯。”

嘉木:“……”

“无论如何,也比落到正清手里强,毕竟伤了你师叔的大概就是正清的人。”

老琴师淡然道,“正清盯上了我,要找到这里不难,而那戴面具的追踪你也是轻而易举。当然,他要是真有歹意,你也危险,现在你逃回师门报信,我也不会勉强你。”

嘉木大声道:“当然不会!无论是前辈还是师叔,我都不会放着不管,定要护得你们周全”

老琴师:“啧,仙门的愣头青真好忽悠啊。”

嘉木:“……前辈你是不是把心里想的话给说出来了?”

“别废话了,去找他吧。”老琴师略一犹豫,还是从袖中摸出一张包在墨纸中的小方块,塞给了嘉木:“拿着这个阵符,能保你一条小命。除非到了生死关头,不然别用。”

嘉木感激道:“多谢前辈,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实话我也挺怕的……”

“千万别乱用啊!”老琴师心疼地说,“要是你没死,记得拿回来给我,我就剩这一张了!”

嘉木:“……”

出得门前,嘉木深吸了口气,把这桩事情前前后后在心中过了一遍。

他奉师父之命来到中原,是为了救治一名受雷火暗伤的病人,据说是他的师叔,嘉木却从没见过对方。似乎在嘉木入门前,他就已经远走中原,隐居起来。

时隔多年,还是师叔在中原认识的友人,也就是这位柳先生,拿了师叔的信物向师门传讯——师叔受伤后,柳先生也试着求医问药,但收效甚微,因而才不得不求助他们。

接到信后,师父沉默良久,隔日就收拾药物、灵器,把嘉木派了出来。

嘉木知道这个师叔身上必然有些故事,但师父不说,他就也不好多问。可他再怎么也不会想到,师叔受伤这件事居然和正清扯上了关系。

想到灵弦与白衣人那瞬息之间的斗法,他不但没有畏惧,反而热血上涌,心想那素未谋面的师叔,还有这柳前辈,两人眼下都只能靠他了。

他就算拼上小命,也要与不知道打什么主意的正清,还有不知道是不是好人的白衣人周旋到底!

……这股气势在他踏出院门的时候就消了一半。那白衣人就立在门前不远处,把这窄街陋巷也衬得不寻常起来。

“那个,”嘉木讷讷道,忽然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位前辈……”

他磕磕绊绊地说出了想要请对方帮忙,转移病人的请求。白衣人丝毫不为难他,只是点点头:“我知道了。就在这院里吗?”

嘉木愕然道:“……你怎么知道?”

“院中有阵法,护着一人,既然你说有伤者,想必就是这边了。”白衣人顿了一顿,道,“以后还是小心些,别这么容易被人套话。”

不知道是不是嘉木的错觉,竟然从白衣人的语气里听出了好像师父教训他的口吻。

他不禁缩了缩脖子,旋即回过神来,推门回去。门廊下的老琴师显然听到了他们的交谈,苦笑道:“果然瞒不过你。容我再问一句,你是不是和正清有旧怨?”

白衣人迟疑了一下,才说:“没有。但我与王庭的柏先生有旧,听他提起过你这位同乡。”

老琴师把半眯着的眼睛睁开了,打量他片刻,喃喃道:“原来如此。我领了你这份情。”

嘉木隐约也感觉到,白衣人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提这个,也是有他的考虑。倘若老琴师不愿他插手,这层关系在不在,都于事无补;而如今说出来,也叫人放了一分心。

对方虽来历神秘,又是妖族,却行事磊落,有君子之风。纵使一再提醒自己不要掉以轻心,不知不觉间,他好像也对这白衣人莫名地信赖起来。

见老琴师用眼神催他,嘉木忙把人引进屋内,绕过门廊,解开两道阵法,进了一处药香氤氲的居室中。

榻上卧着一名面如金纸的男子,他的容貌尚是青年,头发却灰白交杂,枯草一般散落在枕上,如同重病的老人。

嘉木一看这人伤得恐怕比老琴师更重,连忙上前,取出雾网为他诊治。半晌,这人悠悠转醒,沙哑道:“老柳……”

看到嘉木,他急道:“你是谁?老柳呢?你快去与他说,告诉他赶紧离开这里,我……”

“师叔,我是掌门弟子白嘉木。”嘉木握住他手,“我们已经知道了,是正清的人打伤了你对吧?”

“师门……师门怎么还来找我这废人?”

对方稍微清醒了些,把手往回一抽,“你也走,别管我了!”

嘉木发觉他的力气大得不像病人,一下被甩开了手。他又是担心,又有点委屈,刚想说话,却见那“师叔”猛地瞪大了眼睛,喃喃道:“你……你是……怎么会……”

顺着他的视线,他看到了站在一旁,没有出声的白衣人。

“师叔,你认识他?”嘉木忍不住问。

不会是仇家吧?这么想着,他转头看向师叔,却见他脸上不是恐惧,而是做梦一般的神情。

*

谢真望着那张憔悴的面孔。不算熟悉,但确实记得。

只不过,记忆中不是陷于枯败乱发中的脸,而是玉簪束发,手持如意的仙门才俊,身旁还跟着一个略显羞涩的师弟。那时,他是第一次见对方,情势紧急,不容细叙,兴许有些失礼。

而对方还是半带紧张,半带激动地说道:“谢师兄,我们是羽虚的海绡、海文……”

他略一颔首,目光逐一扫过这两位陌生的师弟,以及周围的几名修士。石桥边,幽暗水面不住翻腾,混沌的灵气在这渊山之底左冲右突,恐惧如同山雨欲来,沉沉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诸位原是值守于此,或许未曾有过镇魔准备,只不过镇印异动提早,才不得不先进山抵挡。”

他不自觉用了习惯的严肃语气,好叫这些人镇定下来。此时此刻,他心中也是一样的平静如冰:“请凝神清心,以待后援,在我身后,至少守住镇印外环。随我来。”

众人同声称是,他不再多说,率先快步穿过渊面上的孤桥。

水中星光轻轻闪烁,只是无人说话,许久之后,队中才有人道:“谢师兄,你对天魔……有几分胜算?”

不清楚,他心想,或许有,或许一点也没有。但平生以来,有哪一次战斗是必然会赢,或者必然会死的呢?胜败之机,只在刹那心间。

他说:“唯尽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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