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华元开口,打破了平静。
“我信你。”
他慢慢说道:“你和华鸢一直都没有错过,这次我也相信你是对的。”
他抬手唤出祸乱,那柄玄色长柄剑被轻轻放于桌面。
“左诸烟的应,我接了。”
他直视着左荀的眼睛,一字一句,像是钉子钉入木头,做出什么不能更改的决定一般。
左荀愣住了,等他想明白了华元说的是什么意思时,他下意识地想要阻止,顺带讽刺眼前青衫几句,他突然发不出来声音了。
他这时才注意到,原来眼前的青衫早已不是少年了,是青年了。
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拽的二五八万,冷眼看人间的少年死士变成了现如今的模样?
华元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
左荀这时才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那个小跟屁虫呢?一直崇拜你,跟在你屁股后面的,整天哭鼻子的小跟屁虫呢?你不去见见他?”
华元苦笑:“见他干什么?多大年纪了,都当上一宗之主了,就别让他哭鼻子了。”
“问剑大会呢?没有你,武丛门会赢吧。”
“这么多年了,也该他们赢一次了。”
“华溪呢,她不是喜欢你吗?”
“那么好的姑娘,砸我这可惜了。”
“……”
左荀声音很轻,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要为别人而活呢?人还是要为自己而活啊。”
华元摇了摇头:“我只是一柄剑而已。”
青衫离去的背影并不沉重,相反,更加轻松,像是卸掉了什么沉重枷锁一般。
左荀喊住了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你的剑没拿!”
儒雅青年转身,站在雨幕中,举起手边木剑,笑着喊道:“我的剑在这里!”
“听说过没,悬锋山华元的佩剑叫鸢花,是万重山最好的剑,鸢花和华元最般配!”
左荀看着窗边,青衫越行越远,一人一剑,坦然赴死。
一如当年。
还真般配。
年轻书生最终,还是看着雨幕,低声说出来了他一直没能说出口的话:“别死啊。”
儒雅青衫走得很慢。
后山有三百青石板阶。
一步一青竹,三百石阶入玉璞。
寻常剑修奢求一辈子的上五境,儒雅青衫悄然无息,入玉璞。
走到那青石板阶尽头时,华元回望身后,身后是悬锋山的万家灯火和后山的那个小竹屋,以及竹屋后的那块小小墓碑。
儒雅青年的剑意,气势,境界,无一不是巅峰。
青年缓缓行悬锋礼。
双手作揖,右手握剑柄,剑尖悬锋而下。
他眼前好像又看见了那个画面,死寂阴暗的水牢,比岩石还要坚硬的铁栏囚笼,淹到半腰处的符水。
和那个其实长得没那么好看,楞儿吧筋的女子剑仙。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丙丑。
丙丑不是你的名字,你的名字叫华元。
人生若只如初见。
他其实还想要和左荀说一句话,但是又感觉没必要,所以没说。
我很后悔当年没和华鸢一起赴死,每一天都在后悔。
“魂一胎光,接剑。”
天边黑雷,滚滚呼啸而来。
青衫站在三百石阶上,阶下数千青竹,直视那令所有修行人畏惧的天边黑雷,大声道:“悬锋山华元,在此领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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