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无踪勃然色变。
他准备后撤,却没有机会了。
萧金衍行走江湖多年,或用拳头、或用刀枪,却从未用过任何一招剑招。
然而,没用过,并不代表他不会用剑。
那一拳,终究没有落下来。
一柄金黄色的小剑,没入孙无踪气海之中。小剑尾部的剑穗,在轻轻的飘动着。
萧金衍站在不远处,九柄金黄色小剑,如枕戈待旦的士兵,漂浮在半空之中,绕着萧金衍缓缓的转动。
孙无踪面露不可思议的神色,声音嘶哑的问了句,“你便是隐剑?”
萧金衍笑了笑,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以前不是,以后也不是,但现在是。”
金刀不死,隐剑不出。
隐剑,在这个世间,是唯一不会被至高天道察觉之人,也是这个世间唯一不需要依靠天道法则修行的人。
孙无踪生机在逐渐外泄,他瞳孔逐渐放大,说了句话,“宇文大人猜错了。”
孙无踪仰面倒在地上。
这位从狼养之子时就跟在宇文天禄身边的人,死在了萧金衍的剑下。
李秋衣、楚狂刀对视一眼,哈哈大笑,似乎在嘲讽那座山上的存在。
李秋衣道,“好小子,你竟骗了我这么多年。”
楚狂刀也笑道,“有生之年,能看到隐剑出世,这一战就算战死,也值了。”
萧金衍将黄金小剑取下,重新收入怀中,一屁股坐在了地下。
整个天下,只有王半仙、李纯铁才知道他这个秘密,他修为不足,若是过早暴露身份,恐怕将遭到书剑山的无尽追杀,而且优先级将远超王半仙。
因为至高天道,决不允许有独立于他天道法则之外的人的存在。
唯一令他放心的是,李秋衣、楚狂刀二人,是决计不会对外人透露的。
远处,两个人影相互搀扶,向这边走了过来。正是李倾城与赵拦江。
萧金衍看到二人惊道,“你们没死?”
李倾城从怀中取出那一柄潇湘竹做成的折扇,如今整个扇面一片焦黑,扇骨早已破破烂烂。
他傲然道,“毕竟我们李家祖上是出过剑仙的,若连件保命的法宝也没有,还怎么好意思在江湖上混?”
赵拦江一松手,李倾城也跌坐在地上。他怒道,“姓赵的,你欠我一条命,就这么对待你恩人嘛?”
赵拦江冷冷道,“我命就在这里,有本事来取就是。”
萧金衍忽然想笑,他说,“要是有壶酒,人生就完美了。”
李秋衣说,“我家地窖中,还藏了一壶赤水酒。”
五人回到李家酒肆,发现酒肆早已成为一片废墟。地上横七竖八躺着若干尸体,这些死尸,装束都不是中原人。楚日天只望了一眼,对李秋衣道,“李兄,这些年多谢你了。”
李秋衣微微一笑,欣然受了这声谢。
赵拦江、李倾城一头雾水,萧金衍却猜到了,以前经常给他打酒的李二狗,有些憨傻的二狗哥,正是楚日天的二弟,当今西楚皇帝楚仇的二哥,楚别离。
与之一起离开的,还有村头的寡妇李三娘。
赵拦江从地窖中寻来那坛酒,拍开泥封,斟了五大碗,五人齐齐举杯。
李秋衣饮了一大口酒,道:“这坛酒我藏了二十年,今日便宜你们了。”
喝着喝着,李秋衣口吐鲜血,一口一口,将胸襟染成了一片红色,方才与那剑修一战,他与楚狂刀都已日薄西山,靠一口气撑到了现在。
他浑然不觉,感慨道,“临死之前,能喝上一口隐阳赤水酒,可惜,却看不到隐阳城的日落了。”
楚狂刀也道,“练刀之人万千,我独佩服你一人。只可惜,今日之后,江湖上再也没有金刀王,也没有楚狂刀了。”
李秋衣望了一眼赵拦江,“那也未必!”
楚狂刀也上下打量着他,笑了笑,对萧金衍、李倾城道,“还剩下半坛酒,你们去门外喝了吧,我们跟这位赵小友聊一聊。”
萧金衍、李倾城来到了门外。
萧金衍感慨道,“想当年,金刀王李秋衣隐阳城头,一人对抗十万大军,何等威风凛凛,想不到晚年有家难回,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
李倾城也道:“楚日天号称西楚第一高手,与李秋衣乃当世双雄,结果一念之间入魔道,好在临终之前幡然悔悟,也算是善始善终了。”
不多时,两人将剩余半坛酒饮干。
赵拦江情绪低落,走了出来,双目通红,不同的是,那柄破刀早已不见,双手之中,各持一刀。
李秋衣的金刀。
楚日天的狂刀。
赵拦江道:“两位前辈走了。”
远处传来鸡鸣声,寒山寺外的钟声,传入城内,唤醒了沉睡一夜的苏州城。
对众人来说,日落日出,又渡过了一天。
但对整个江湖,却掀起了另一个篇章。
当恩怨已成往事。
江湖的记忆之中,只有英雄。
(卷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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