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看到,他是如何做到的,但事实却发生了。
这时,痛入骨髓的感觉,才传入喀巴的脑中。
“我不能死!”
李纯铁将剑收回,归鞘。
“我不杀你。”
喀巴活佛松了口气,什么密宗活佛,什么中原传教,他都没有放在心中,此刻,他脑海之中只有一个念头。
保住性命,那是活佛,保不住性命,那就是死佛。
他吹了一声口哨,召唤他的坐骑白狮。
白狮听到召唤,发出一声狮吼,它救主心切,就连那只大黑狗,也顾忌不得,冲回了招摇山,一口叼住喀巴活佛的下半身,拔腿就跑,转瞬之间,已消失在山中。
任凭喀巴活佛在身后怎么叫唤,始终不肯回头。
喀巴活佛面如死灰。
萧金衍有些可怜的望着他,“这就有些尴尬了。”
喀巴骂道,“还百兽之王,连他妈一条狗都不如。”
大黑狗望着他,呜呜叫着。
喀巴活佛连忙改口,道:“前辈不要误会,小僧绝不会对前辈有半点不敬之意。”这可是陆玄机的狗,宇文天禄的“师父”,叫一声前辈,并不过分。
若是寻常人被拦腰切断必死无疑,但喀巴活佛乃密宗高手,通修密宗身意,加之功力尚在,以真气护住血脉,双手撑地,离开招摇山。
萧金衍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如一头长臂猿,很是滑稽,忍不住笑了。
李纯铁将无极剑一扔,坐在了一块石头之上,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萧金衍这才知道,师兄之所以不杀那二人,非是他不愿意,而是他也受了重伤。
只是他掩饰的极少,那两人并未看出破绽来。
宇文天禄将手垂了下来。
漂浮在半空中的吸星石,尽数落在了地上,变得暗淡无光。此时的宇文天禄,如同苍老了几十岁,两鬓间黑发,竟变成了一片灰白。
李纯铁淡淡道,“在这时,散去一身功力,值得嘛?”
他望着这位明争暗斗了二十年的老对手,不由一阵唏嘘。
萧金衍见状,才明白,先前他用吸星石将全部真气吸走,并不仅是为了祛掉梨花针,而是将
全部功力散去。
与赫连良弼、喀巴活佛一战,他几乎一次性耗尽了全部真气。萧金衍想不明白,忍不住问,“为什么?”
宇文天禄并没有任何留恋,道,“此战之后,北周战略失误,以薛怀的能力,击溃北周是迟早之事,西楚更不足为虑,天下大局已定。除了李兄,恐怕没有人能阻止他的计划了。”
宇文天禄又道,“几年前,王半仙找到我,跟我说起你们的诛仙计划,我并不认可,我们的对手太过强大,若是硬碰硬,怕是没有丝毫胜算。所以我暗中策划了毒丸计划,但终究还是失败了。”
萧金衍记起,宇文天禄曾说过,若要对付井外捕食的猎人,那就为他们送去一只有毒的青蛙,称之为毒丸计划,萧金衍觉得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却不知为何到头来,宇文天禄放弃了。
李纯铁道,“陛下成全了你,为了防你,又栽培了我,他心思缜密,非常人能及,此番想来,以丹青生之能,试了数次,始终无法画出那人,确实是我们失算。”
他略一停顿,自嘲道,“谁能料到,我们千方百计想杀之人,却是左右了我们多年的主子。有件事我不明白,当年我们带人攻打书剑山时,他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永王,又是如何混入书剑山,又如何逃出来的?”
宇文天禄道,“当时,我不过是他手下一客卿,你们从书剑山逃出来后将近半年,永王始终将自己关在府中,对外声称染了风寒,闭门谢客,想必那时起,他便暗中修行书剑山中的武学了。”
两人并未商议出所以然来。
一则是因为两人对手已久,之间始终有些隔阂,二则是,宇文天禄也好,李纯铁也罢,他们都天下的英雄,却不是一路人。
天色渐晚。
李纯铁道,“陛下让我取你首级,这话并非虚言。”
宇文天禄苦笑一声,“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我早已料到了。征西军数万军士的性命,说到底,还是我的责任,以陛下性子,这个罪名肯定是加在我头上。”
萧金衍道,“就如当年定州之事?”
宇文天禄道,“你们还年轻,有些事现在不用太明白。这个天下,就交给赵拦江和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萧金衍听到这番话,这些时日来,两人同行江湖,一起去地窖偷酒,还撺掇他追回当年情人,想到这些,心情不由沉重起来。
“告诉赵拦江,老子的命,轮不到他来取了,打几场胜仗,好叫拓跋牛人知道,咱们大明后继有人!”
萧金衍点点头。
“朱雀坊的那位,老夫这辈子最得意之事,便是遇到了她,最后悔之事,也是遇到了她,不要打扰她的生活。”
萧金衍又点头。
“她喜欢牡丹,若有机会,帮我送几朵过去。”
宇文天禄似乎在交代后事一般,将若干事,包括一笑堂、比目的安排,还有大都督府中人员等等,事无巨细,一一叮嘱给萧金衍。
最后,宇文天禄道,“宇文天禄一生无子,独有爱女,自幼视为掌上明珠。在这个世间,尚书之子也好,侍郎公子也罢,就算皇帝老儿,也别想娶老子女儿,我将她托付于你,萧金衍,你若辜负了她,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萧金衍点了点头,鼻子一酸,将脸别过去,落下泪来。
宇文天禄交代完毕,对李纯铁道,“李兄,动手吧。”
旁边那只大黑狗,发出低沉的吼声,向李纯铁这边迈了几步,眼神之中,凶光大现。
李纯铁从容道,“宇文兄,实不相瞒,来招摇山之前,我特意去了一趟定州!”
宇文天禄脸色微变,显得十分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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