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敬淮接过看了两眼,轻轻颔首,“能。”
“哎呀,这不是写的清清楚楚吗!”陈琬琰指着最上面一排写的,单位:石,“这就表示以石计算呀,一就是一石,0.1就是一斗!十分之一石!0.01就是百分之一石!”
“我们今日收粮价是510文,把这上面的数字全部加起来,乘以0.51两或是5.1钱,510文,就是今日的支出!”
“我建议用0.51两,因为计算方便,数字短!”
赵瑾瑜懒得搭理她这个不靠谱的先生,问赵敬淮:“可否请敬淮兄教教朕算学?”
“自然,微臣一定会知无不言,不过陛下的算学能力很出众,微臣只怕没有教陛下的能力。”
赵瑾瑜自然知道自己的算学不错,毕竟是自小就学,但他对陈琬琰这个方法非常感兴趣,不管是写还是算都很方便,学明白了对他有大帮助。
只要他算的快,那些朝臣就忽悠不住他。
陈琬琰仰头,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扯着他的衣袖,可怜兮兮的问:“夫君,我失宠了吗?”
赵瑾瑜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尖,好笑的说:“我最爱的小娇娇,怎么会失宠呢。”
“陛下,微臣今夜前来有一事要禀报。”
赵瑾瑜问:“可是汤家的货船要到了?”
“是,今夜应当就要靠岸了。”
“比朕预计来的晚了几日。”从岭南的雷州到永嘉路途虽然不近,但因为直接走南海不用走陆,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他们晚到这么多天,明显是放慢了行驶速度。
“微臣怀疑他们这次没打算把粮都卸下来,估计还会留船在海上漂着。”
赵瑾瑜道:“初次合作,他们有防备心是正常的,先抽他们三成税。”
赵敬淮沉吟片刻,便想明白了他的意思。
抽的多,说明图钱,也能让汤家降低防备心。
毕竟嘉王府还有个马侧妃,他和汤真儿相处时间太短,他就是对她再痴迷,也不至于为了她把风险担了,还不要银子。
“是,微臣明白。”
赵瑾瑜淡声回道:“他们的价格战打的有水分,尽快让汤家的粮上岸。”
汤家一定会在五月中以前打空三家的粮仓,让他们三家高价去收新粮,但他等不到五月中了。
“海上潮湿,估计他们也不会在海上漂的太久,只要这批粮食顺利上岸,其余的应该也就是这一两日的事了。”
俩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赵敬淮就告辞离开。
翌日一早,汤老爷就亲自登门造访,马家得知这个消息大感不妙,立马派人嘉王府打听情况。
“草民参见世子,小女多亏世子照顾才能无恙,这次的事给世子添麻烦了。”
赵敬淮温和的说:“本也是我邀约她出去的,出了事自当负责到底,谈不上麻烦。”
汤老爷叹了口气,装模作样的说:“昨日小女的丫鬟递消息说她醒了,我一时激动,就让人告诉她替她出头的事,没想到家中丫头多嘴,又和她说了商船不能靠岸的事,让她不懂规矩的求到了世子跟前。”
“无妨,只是不知汤老爷运了多少粮食来。”
“三……”汤老爷犹豫了一下,似是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三千石?”赵敬淮沉吟了片刻,说道,“三千石虽然不算多,不过也不好办。”
汤老爷面色不自然的说:“是三万石。”
赵敬淮明显震惊了,好半晌才以喝茶掩饰自己的失态,三万石就是一千八百吨,一艘承重最大的官船最多能装六十吨,那就是说他包了最少三十条官船。
这要没有官员在背后支撑,绝对不可能做到。
“草民知晓这事儿有些难办,草民也是因为马家欺人太甚,一时脑热,才将粮食装上了船,这若是不能下船,粮食就得霉在船上了。”
汤老爷边说边观察他的脸色,见他神色凝重,也苦着脸连连叹气。
“我们分装了四十条船,因为不是官粮,我们从装船就开始各处打点,这一路停靠都是给漕运抽了条的,若是调头回去,就算粮食没有坏在船上,这损失我们也承担不起。”
赵敬淮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为难的说道:“但你这数目太大,委实难办。”
汤老爷道:“草民知晓马家与王府有姻亲关系,我们与马家对上,也让您为难,说实话,我也后悔头脑一热将粮食装了船,只是……唉!”
“只能求世子想想办法,哪怕这四十船粮我分文不赚,能保住成本,亏点我也认了!”
汤老爷说完,不动声色的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汤公子赶紧接过,呈到赵敬淮面前。
赵敬淮淡淡瞥了那只锦盒一眼,说道:“这事儿我一人也做不了主,汤老爷先去看看真儿吧。”
“是,草民多谢世子体恤。”
赵敬淮让人送他们去见汤真儿。
汤公子走到门口,还故作不经意的说了句,“要不是日日下雨,又是在海上,粮食储存不易,咱们也不用这么急着卸粮了,这批粮要是运回去都得霉手里,连本都得亏进去。”
等人送走,赵敬淮才拿着盒子去见赵瑾瑜。
陈琬琰好奇的打开盒子,只见一只巴掌大小的玉鹿摆件下压了一叠银票。
陈琬琰掏出银票数了数,“二万两。”
放下银票,拿起那只小巧的绿飘花小玉鹿把玩,小鹿通体透亮,无绵和裂痕,是难寻的好东西。
赵瑾瑜语气莫名的说道:“这买路钱给的倒是大方。”
三万石粮食按市价七钱一石卖,他也只能得两万一千两银子,粮税三十纳一,他这一路走来每停靠一次,就要纳掉一千石粮食的钱,七百两。
再加上途中损耗,他这四十船粮根本就是打了水漂,真是好大方。
陈琬琰见他沉着脸,就将手中的玉鹿放回锦盒,替他捏了捏肩膀,问道:“三万石粮,他们为何要装四十条船?”
“还能是为何,船上的货物不止三万石呗。”
“偷税漏税?”
赵瑾瑜的手覆在她的手上,“不过是商人常用的戏码罢了。”
“微臣估摸着,这批货应当会多于四万石。”船只超负重运输是常态,管漕运的官吏拿了好处,对商人这种夹带私货的行为都是闭一只眼。
他只是没想到汤家第一次与他合作,就抛出了四万石粮,这还只是来探路的,往后只怕会更多,难怪会惊动帝王。
“他们收购的粮即便是均价五钱,四万石就要投入两万两,按七钱卖就是二万八千两,利润八千两,人工、船只租赁、抽税,损耗按三千两算,还有五千的纯利润。”
陈琬琰粗略的估算了一下,便觉得这两万两的买路钱一点也不多了,只要打通了一条路,这两万就不用再出了,该怎么打点就怎么打点。
吞下马家后,汤家就会恢复七钱一石的正常价卖粮,有了炮灰马家,另外两大粮商也不敢与他们对着干。
两万两买个靠山,太划算了。
赵瑾瑜闻言,狞笑了一声没说话。
陈琬琰迷茫的问道:“我算错了吗?”
“你算的很对。”赵瑾瑜道。
赵敬淮能明显感觉出他的不悦,陈琬琰账算的是不错,但五钱收粮,是官员给朝廷的报价,实际从大粮商手中购进,是低于这个数的。
朝廷为了保护百姓的利益,防止市场粮价崩溃,除了固定征收的粮税,即便是丰年,也会按照五钱的价格收粮囤入常平仓,但收的数量毕竟有限,所以就有大量的廉价粮流入粮商手中。
汤马两家把粮价控制在五钱,是因为朝廷对粮价的底线在这里,他们的收购价肯定低于五钱。
“还请陛下示下……”赵敬淮谨慎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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