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郑喻心清晨在家吃过李氏亲手做的早点,便随李牧留下的可靠将士带着,前往营中,为生病者治疗。
李牧临走前,对家姐交代过,自己已经与郑喻心谈过,让家姐不要多心,那道士之言,只能听之尔尔。
眼下,李氏虽对郑喻心仍觉有异,但却明显放松了些许。
这是郑喻心想要的,毕竟对她来说,与李氏的感受几近相同。
虽说眼前人不会是自己的母亲,但,仍然想要对李氏好,只因为那张一模一样的脸。
平行宇宙真的存在,寄托思念,不枉为一件好事。
营中天花开始大面积散布,被遗留下来的伤病们,绝大多数是乐观的。
他们见惯了生死,在战场上,就以为自己命不久矣,而今能重回故里,也算庆幸。
其实这些士兵们,很多人的家中已经没有了亲人,但他们对故乡的思念,还是让他们的精神意志撑着回到了邯郸。
整个营地虽然一片阴霾,但是在郑喻心这些天的打理下,已经俨然是一个较为干净整洁的临时医疗站模样。
被李牧指派给郑喻心的士兵,因着李牧的兵营从来都纪律严明,所以,无论郑喻心说了什么奇怪的话,或者是让他们做什么奇怪的事,他们都不会多问一句。
一间帐篷内,郑喻心正在为伤兵擦拭口鼻和身上的伤口。
身后,打下手的方士们将煎好的药端上来:“郑方士,这是您安排我们准备的,桑菊、升麻葛根汤和沙参麦冬汤,但......这么多病者,恐怕药量不够。”
郑喻心点头,手上却不停地忙着:“辛苦了,将药喂给伤患,先救病情轻的,将药渣子敷在轻伤患者皮肤上。”
说这话的时候,郑喻心一点都没有犹豫。
方士一愣:“若要救人,轻者应该还能等,但重者恐怕等不了了,您的意思,是要放弃吗?”
近几日,看多了生死的郑喻心,心头一疼:“医者仁心,但现实就是现实!按我说的做!”
身后有人悄悄念叨,称郑喻心是个没心肝的丫头片子。
那声音虽小,却完全能被郑喻心听到。
郑喻心想起自己在康城医院的时候,她作为外科金手指,从来都是理性的,那些明明手术后,救治概率也不会高的病人,她都是直接放弃不理。
她的背后,有太多人说她冷漠,是个没心没肺的硬心肠。
她从不在意这些话,她一直觉得,若是将时间浪费在救治概率几乎为零的病患身上,而耽误了那些原本能救得下来的病患,这种工作效率才是无效且劳累的。
就像小时候,外婆家里的苹果,总是舍不得吃,等着郑喻心来了才吃,苹果总是会被放坏。
外婆便将坏了的部分用小刀削掉,然后将好的部分切成小块给郑喻心。
可是郑喻心不喜欢这样的苹果,明明有完好的,为什么不先吃?等到下次再见面,之前好的苹果也坏了......
这是恶性循环。
郑喻心的手下并没有停止。
整个临时医疗帐篷里,呻吟声此起彼伏,偶尔也能听到几声谈笑。
有人乐观,有人哀伤,有人思念,有人放不下。
郑喻心不理会旁人的话,一个一个得认真帮病患擦拭口鼻。
眼看已经快到中午,郑喻心一直都没有停歇过。
被李牧留在郑喻心身边的十五岁少年将士上前一步:“郑方士,休息一下。”
那口吻,哪里是请求,根本就是要求,那人名作赵葱。
郑喻心不抬头:“我还好,让其他人先去休息。”
郑喻心说罢,继续手中的工作。
赵葱面无表情得看着郑喻心,既然郑喻心说不,他也不再催促,只是静静地跟在郑喻心身侧,帮郑喻心打下手。
他看着正宇仔细照顾病患的样子,一点大家小姐的娇柔都没有,他从来都没想过,如此出身的大家闺秀,竟然也能做到如此细致入微,对伤兵们的不离不弃。
不自觉,赵葱看着郑喻心竟看定了眼,当他意识到的时候,慌忙收起视线。
正在郑喻心手边被照顾的,正是之前那个名叫毛蛋的十一二岁男孩。
毛蛋已经沉沉睡去,气息微弱,他的腿已经被截止。
是郑喻心亲手在这种环境下做的手术。
郑喻心轻轻抚摸着毛蛋潮湿的头发,心下不觉有些疼。
毛蛋醒来,看到眼前的郑喻心,笑出来:“郑方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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