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敬看见。

攻击这个战团的郭赦之战士，不到二十人，应该是两个什。

——两个什该是二十来人才对，为何不到二十人？此乃是因为在攻蕃县县城时，曹幹曲部曲遭到的损失，阵亡者到现在还没有得到补充，重伤者也还在伤营疗治，故此曹幹曲现在非是满编的状态，曲中各屯、各队、各什的兵额，大多还存有缺口。攻此战团的确是郭赦之屯的两个什，隶属前队，而现在两什加到一起，总的战士也才十五六人。

却此两什中的一什，什内有一个身材矮瘦、持用长铍的年轻战士。

这个战士可不就是陶豆！

从王敬的位置看，他看不见陶豆等各个战士的具体形貌，不过他能看到郭赦之前队这两什战士在进入战团后，所立即组成的战斗阵型。

两什战士以“什”为单位，一个组成了锐角形的进攻阵型，一个组成了半圆形的包围阵型。

进攻阵型居於这个战团的北侧，包围阵型迂回到了这个战团的西侧。

组成进攻阵型的战士稍少，有六七人；组成包围阵型的战士稍多，有八九人。——不必多说，人数上之所以稍有差距，自无其他原因，系是因这两个什在攻蕃县城时的伤亡情况不同。

进攻阵型中的战士人数虽然较少，一进入战团，却是勇往直前！

位处在阵型最前，也就是“锐角形”的锐角位置的领头战士，持一丈余长的铁矛，跃步疾进，从仓皇奔逃的此个战团中之王敬曲的二十多个部曲间急速穿过，眨眼功夫，已率先与在后追击王敬曲这二十多个部曲的一众蕃县县兵彼此靠近，开始战斗！

王敬眼睁睁地看到，这战士长矛一挑、接着一刺，轻易地就刺倒了当面的一个蕃县县兵。

这一刺，刺得轻易，矛刺出，已有战果，可这股蕃县县兵并非是只此一人！

被刺倒这蕃县县兵左近的蕃县县兵中，立即做出了回应，几乎同时，即有数人亦挺矛刺来。

当此之时，这个战士刺出的长矛尚未收回，其长矛刺出之势用老，已然是毫无招架那几个蕃县县兵刺来之矛的手段。王敬登时为他捏了把汗，却电光火石之间，紧随在这个战士后边两侧的两个此什的战士，及时地挺出了长矛，为他挡住了这数支刺来的敌矛！

紧接着，又在这个战士两侧的战士之侧后的两个战士，齐齐迈步进前，手中的矛、铍直刺。

那几个刺为首战士的蕃县县兵，这时的处境顿便与那为首战士适才被他们刺时的处境一模一样，也都已是长矛之势已然用老，没有了遮挡、招架的手段。却他们边上的县兵兵士，没有郭赦之屯此什战士的配合，除有一人上前，试图帮他们遮掩以外，余下诸人面对迅疾刺来的这两支长矛，要么下意识的后撤，要么还没有反应过来。立时，即又有两个县兵被刺中！

为首战士手中的长矛，这个时候已经收回。

他趁势喝令身后阵中的本什战士杀上，抓住当面之敌接连被刺死、刺伤三人之机会，整个的阵型撞入进了这股县兵的群中。前数人以矛刺，后数人以刀砍，瞬就即将这股县兵给冲散了。

终究是隔了一段距离，这个为首战士的喝令之声，王敬未能听到，可在杀伤敌人三个以后，组成此阵之郭赦之屯的这什战士紧随进战，很快就把这股县兵杀散的场景，他是看在了眼中。

王敬对曹幹曲战士的战斗力，更加是佩服万分了！

他咋舌说道：“曹大兄，以少击多，这眨眼间，才六七人，就把二十来数的贼县兵杀散了？还杀伤了四五人之多！你曲的部曲，足可称之为是精卒了啊！”

只是杀散，显不出“精卒”。

这股蕃县县兵被杀散之后，迂回从西边包抄的那什战士，派上了用场。

组成半圆形阵的这什战士，部分向东边压迫，部分从北边截击，配合以锐角形阵进行主攻的此什兵士，两下呼应，无不奋不顾身，矛刺、刀劈，将被杀散的这二十来个县兵，直如猎人狩猎似的，或刺中、砍倒，或驱赶之只能朝东边逃跑。

却则说了，迂回包抄的那什战士，堵住这伙县兵往北逃跑的原因，很好理解，这是因为北边战场上有更多的蕃县县兵，如果放由这股蕃县县兵往北边逃跑的话，则这两什兵士，不好追得太深，可又为什么，他们要“费周折”，迂回到这股蕃县县兵的西侧进行包抄，而不是直接从东面展开包抄？

原因也很简单，这自是因为若由这股县兵往西边逃跑的话，他们就会越逃，离战场越远，如此，也会不利於这两什战士达成“全歼此股县兵”之目的。

故而，迂回包抄的这什战士选择了绕至西侧包抄。

能跑得动的这股蕃县县兵已只剩十几个了，东边方向也没有什么他们的同袍战友，仿如是案板上的肉，这时这刻，摆在他们面前的唯余两个选择。

一个是被追上杀掉，一个是弃械投降。王敬看见，在又杀伤了数人后，见是已逃不掉了，这股县兵中剩存的不到十人，丢下了兵器，相继跪地投降了。

被这股蕃县县兵追杀的王敬曲的那三二十个部曲，在这股蕃县县兵被杀散、向东逃跑之始，看到了便宜，其中的许多不再逃跑，转回身来，也加入到了追杀的行列。他们整整的被这支蕃县县兵追杀了一二十里地，身边的不少战友死伤在了他们的手中，对这支蕃县县兵，他们是仇视十分，而如下形势反转，占了上风的变成了他们，遂这些加入追杀行列的王敬曲的部曲战士，个个手下不留情，就算是这股蕃县县兵剩存的兵士弃械投降了，他们仍是杀之不饶！

曹幹眉头皱了一皱。

“优待俘虏”的政策，他才正式确立，下达给曲中各屯战士没有几天。今天这一仗，是他下达完这个政策后，本曲战士的第一战，这个政策，他当然是准备要好好执行一下的。

却唯一则，王敬曲的部曲不是他的部曲，二来，他现所处之地，距离那个战团也不近，他亦是难以立刻把他“不许杀俘”的命令传达到，没的办法，他也只能是由随王敬曲的部曲杀戮。

好在，他本曲的这两什战士，没有如王敬曲的部曲一样，对投降的蕃县县兵任意杀之。不仅没杀，在把向他们投降的数个蕃县县兵控制住以后，这两什的战士还分出了两人，押着这数个俘虏，还岸边而来。——看来，他本曲的战士，是都已把他“优待俘虏”的命令记住了。或者说，战士不一定会很重视他的这条命令，然最起码这两个什的什长是没敢违反他的此令。

押着俘虏往岸边来的两个战士，一个中等身高，一个矮个子。

矮个子的，正即是陶豆。

押着俘虏到了岸边，将俘虏交给了万屯曲的战士看管，陶豆脸蛋红扑扑的，满头大汗，带着兴奋，朝不远地方，曹幹那面飘摇招展的红旗处望了一望。

他知道，曹幹现即在这面旗下。

陶豆所属的什，是刚才负责从西面迂回包抄的那个什。

他个头矮小，跑得慢，从包抄起、到追击、再到战斗结束，他几乎没能怎么与这股最终被他们成功全歼的蕃县县兵交上手，回想起来，他在这场不大战斗的整个战斗过程里边，做得最多的，大概就是呐喊和拼命跟上战友的步伐，往前追击这两件事了。

追的时候不觉着，押着俘虏回来岸边的路上，陶豆才觉着腿都已是有些发软。

可他的腰杆却挺的很直！

这场战斗，要说起来，他仍是没有斩获，可比之打薛县尉治那一仗时的崴住了脚，以及比之打蕃县城时，他被郭赦之排在了攻城队伍的最未，压根就没摸到过云梯，他自认为，自己却是有了很大的进步！不管怎么说，至少在组成迂回阵型的时候、在压迫和追击这股蕃县县兵的时候，他没有掉链子！组阵型之时，他牢记操练时学到的那些要点，没有因为他的缘故，而搞得阵型不成；压迫、追击之时，他亦是半点没有害怕，尽管跑得气喘吁吁，也没有掉队。

“下次！下次战斗，我要抓住一个敌人，献给曹郎！”他这样想道。

既是因为他什的什长命令他押送完俘虏后，立即还什，继续参加战斗，也是因为存了此念，陶豆的腿尽管都跑得软了，俘虏送罢，他却是半点不在岸边休息，又望了两眼高高飘扬的曹幹的红旗，他扛着自己的长铍，和另外那个同他一起押送俘虏的战士，飞快地奔回战场！

……

战团北侧。

程笃身边的亲信们已是尽皆变色！

一人说道：“程公，这部红旗贼实在凶悍！各战团中之我县兵，泰半已被击散，至有已被全歼者。再不鸣金撤退，恐将要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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