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内，苍白而冰冷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偶尔还能嗅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疾病与药物交织的苦涩。灯光苍白而稳定，照亮着每一个焦虑的面孔和匆匆的脚步。护士们穿着白色的制服，忙碌地穿梭在各个病房之间，她们的轻声细语和匆匆行走构成了医院独特的节奏。

楚天带着紧张和期待的心情，走进了这座充满生命与死亡交织气息的建筑。

他的脚步在病房门口停下，目光穿透了门上的小窗，看见了里面的国鸿。

国鸿坐在病床旁，神情悲伤而凝重，眼眸中闪烁着泪光，脸上写满了无助与疲惫。

看到楚天，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仿佛是找到了依靠。她迅速站起身，紧紧地抱住楚天，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楚天，我爸...他被查出癌症晚期。”

国鸿哽咽着说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透露出深深的无奈和悲痛。

楚天心头一震，仿佛被重锤击中。

但他很快收拾好情绪，轻轻拍打着国鸿的背，温柔地安抚着她。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病床上的国学栋显得异常憔悴，脸色苍白如纸，气色很差。

他的双眼深陷，但依旧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看到楚天，他努力挤出一丝虚弱的笑容，示意楚天坐下。

“楚天，你来了。”

国学栋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却透露出一种难得的平静，“别太难过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楚天点点头，在病床旁坐下，紧握住国学栋冰冷而瘦弱的手：“老国，你也别放弃，咱们去治，多少钱我出。”

国学栋摇摇头，他低声说道：“不治了，我就是等你来，嘱咐你句话。”

楚天鼻子一阵酸楚，他强撑着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你说，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办。”

国学栋叹了口气：“其实我早就查出来了，这些日子一直在吃止疼片，我是骨癌晚期，没救了。但死之前，我总想林城和北河，我放心不下这地方。历史上，这里曾经富饶而美丽，甚至三次成为古都，但后来，这里的环境变得恶劣，逐渐的，山秃了，人也穷了。上面曾经几次来过，对这里是痛心疾首。为了种树，我们种了整整的十年。可这里的环境还是那么恶劣，十年九旱，老百姓吃不饱，穿不暖。”

“老国，你别说了，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把北河发展起来的。”

国学栋微微一笑，他轻声说道：“不，你已经做到了，这才几年，楼盖起来了，街道也建设起来了。两年的时间，你把主干道都拓宽了，还改造出了两条新的城市干线。这是你的功劳。”

“我其实最担心的，是国鸿。她娘死的早，我又没当个好父亲，这些年，她就一直跟着我吃苦。我没给她荣华富贵，也没让她无忧无虑。这辈子，我欠她的太多了，所以我死了，国鸿就由你来照顾，行么？”

楚天点点头：“放心，我会照顾好国鸿的，只要有我一口吃的，我就保她衣食无忧，荣华富贵，你没给她的，我给！”

国学栋笑着点点头：“那就好，就算是死，我都瞑目了。”

楚天红着眼眶，他盯着国学栋说道：“老国，你就真的不想再看看着北河的未来么？我和老陈商量过，要在市中心盖咱们北河第一栋大厦。有电梯，二十几层楼。你就不想看看么？”

国学栋嘴角微微上扬，他看着楚天说道：“我把能做的，都做了，当年我去林城的时候，那里穷的……呵呵……办公室里的桌子都是裂的。我还记得，县府大院都还是破破烂烂的，当初是一所废弃医院，后来给我们了。我们把地方腾出来，给市里面。”

“我下乡调研，我把林城每一个村庄都走遍了……那时候，别说是工作，他们就算是吃都吃不饱。房子都还是泥土坯的。后来，你来了，这才几年的时间，我走过很多村长，家里都有红砖房了。而且，要么可以种地，要么可以上班工作。不至于说，一到旱季，就没口粮。日子一点点的好了……我当初的承诺，我端着一碗饸饹条，告诉他们，将来我要让他们端起饭碗的时候，碗里有饭，盘里有菜，吃不愁，穿不愁……”

“咳咳咳！！”国学栋说到这里，剧烈的咳嗽起来，脸上也带着痛苦的表情，楚天看得出来，他疼的已经快忍不住了。

楚天红着眼眶说道：“老国，我还能让他们住上更大的平房，家家住更大的院子，更大的房子，将来我还要让他们都开得起车，吃穿都不再是他们的难事。”

国学栋点点头，他笑着说道：“我相信。我相信……”

国学栋笑了一声，缓了一下之后，他接着说道：“我就算是不在了，你也要答应我，不管你今后去哪儿，不管你成为怎样的富豪，都别忘了北河。”

“这里，是你起家的地方。也是你的故土，虽然你不是本地人，但这里也养育了你这么多年。”

楚天终于哽咽了，他双目晶莹的点头：“我知道……”

“还记得钢铁是怎样练成的，保尔柯察金的那句话么？”

楚天想了想说道：“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该是这样度过的：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耻。这样，在临死的时候，他就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国学栋笑了，他看着楚天说道：“所以，保尔最后虽然身体受了严重的损伤，但他依然以坚强的意志，回到了战斗的队伍中，他日夜盼望的梦想实现了！铁环已经被砸碎，现在他拿起新的武器，回到战斗的队伍里。开始了新的生活……”

楚天的泪终于掉落下来，国学栋自比保尔，他在用自己的生命来完成自己的誓言。

多少苦，多少泪。

楚天看得到。也感受得到。但他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委屈。

“最后一个请求，我想听着我下乡插队的歌走。我记得，我是听着那首歌，遇到了我这辈子唯一的导师，是他为我指出了未来，为我指出的方向。”

楚天擦了一下眼泪，声音哽咽的说道：“好，我记得你跟我说过的。就是那首，动荡的青春……”

国学栋微微一笑：“对……我起个头……”

“时刻挂在……我们心上，是……一个平凡的……愿望……”

“愿亲爱的家乡……美好，愿……祖国……万……年……长……”

随后，楚天声音颤抖着跟着一起哼唱着……

听风雪喧嚷，看流星飞翔，

我的心向我呼唤，去动荡的远方。

哪怕灾殃接着灾殃，也不能叫我们颓唐，

让我们来结成朋友，我们永远有力量。

听风雪喧嚷，看流星飞翔，

我的心向我呼唤，去动荡的远方。

只要我还能够行走，只要我还能够张望，

只要我还能够呼吸，就一直走向前方。

听风雪喧嚷，看流星飞翔，

我的心向我呼唤，去动荡的远方。

就像每个青年一样，你也会遇见个姑娘，

她将和你一路前往，勇敢穿过风和浪。

听风雪喧嚷，看流星飞翔，

我的心向我呼唤，去动荡的远方。

你别以为到了终点，别以为风暴已不响，

快走向那伟大目标，去为祖国争荣光。

听风雪喧嚷，看流星飞翔，

我的心向我呼唤，去动荡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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