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从来都是官家反复表态——不愿与你为敌，不是你的敌人。
听闻宋煜这话，官家也忍不住笑起来，道：“我知道。”
无需宋煜去强调为何不想。
就像他多次表达的那样，他们两人之间，理应存在那种默契。
官家轻叹一声，道：“你能这样光明正大说出来，我很欣慰，即使这是你成竹在胸之后才肯说出来的一句话，我也依然很高兴。”
他看着宋煜：“有些事情，不能光明正大讲出来，你懂我的意思吧？”
宋煜点点头：“我明白。”
官家道：“其实没有什么对立不对立，只能说每个人的诉求不同，就像云苍……他自持底蕴雄厚，背景强大，敢为所欲为，十分放肆的做事情。这是被你斩了，假如他成功，那么将来回到家族，他就是最耀眼的那颗明星，绝对可以得到难以想象的重点培养和丰富资源。”
官家眸子里露出几分玩味的表情，淡淡说道：“现在你也应该知道，仙界里面，不全是仙，为何我愿意在这人间待着？”
宋煜看着官家。
官家认真说道：“在这人间，我还可以一展胸中抱负，可以重新修行我原本不完善也不好的大道，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新鲜，太多机会等着我。”
“回到仙界，我这样的人，就是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小透明。”
宋煜犹豫一下，道：“所以……您？”
官家像是知道宋煜想要问什么，一脸坦然：“是，也不是，他的思想，他的意志，他的所有一切……都在！”
“我不知道这么说你能不能理解，有一种极高的层次，叫诸天唯我……”
宋煜愣住，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官家。
“奥，看来你是真的懂！”官家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说道：“不然我都不知如何跟你去解释！”
宋煜呆呆的看着官家，他做过很多种设想，唯独没有想到这点。
官家居然跟他是一样的情况！
怪不得无论楚清辉这个敌人，还是李朝恩、苏朝云这种身边的近臣，都始终觉得官家有问题，但又都说不出来是哪里有问题！
恐怕宋雪琪……当初也一直有这种感觉吧？
不过其实宋煜心里面还有个疑惑，但这个就真的不好问了，哪怕官家与他之间，可以算作是无话不谈的关系，也是不好问出口。
官家却像是想要把话一次性说个痛快，看着宋煜说道：“我有两次私下里见你，披散着头发，你……也是因为这件事，有些怀疑我吧？”
宋煜微微一惊，道：“您连这个都能猜到？”
官家哈哈一笑，对着墙角的大花瓶说道：“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这孩子心细如发！”
大花瓶里传来声音：“确实，他比你还像个女人！”
宋煜：“……”
官家嘴角扯了扯，淡淡道：“相而已，男如何，女又如何？对无上神祇来说，既可以男身，也可以女相，到了那种境界，性别便不会存在。”
大花瓶道：“但是你现在又没有。”
官家怒道：“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吗？”
大花瓶不出声了。
宋煜：“……”
官家笑着道：“我那两次私下里见你，就是曾经的女相……”
宋煜面上保持着不动声色，心说那豪放的坐姿也是吗？
官家接着道：“我不近女色，也不是因为被种了妖种，那种低端的东西，又如何奈何得了我？只是曾经的一些习惯，不可避免的影响到我。”
“但无论哪个我，终究都是我！”
“曾经对你的几次托孤，也不是乱说的。”
“我这算是违背了那边的意志，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宋煜点点头。
官家道：“所以我将环儿托付给你，也算是为我自己，留下一点血脉，在我眼中，男女皆是一样，血脉在，先祖印记就在！我这么说，你不反感吧？”
依然把宋煜当成这个时代崛起的天骄，官家代入的，也自然是这个时代的思维。
宋煜却是笑着道：“官家看我如何对待身边女子应该就知道，我肯定不反感。”
官家点点头：“你若非如此，我未必会对你如此坦诚，如此推心置腹，如此的……喜欢欣赏你！”
宋煜道：“不过我……也有个小小的问题。”
官家道：“你说。”
宋煜沉吟一下，道：“我现在更多心思，是在修行上。”
官家不愧是个妙人，秒懂宋煜心意，他说道：“修行路漫漫，千百年若白驹过隙，凡事按照你心意来即可！若这没有那种缘分，也无需强求，你为她们做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已经够多了！”
“相比来说，剑仙子成就了你，你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这么做，也没错！”
“毕竟，即便是我，神魂彻底融合之后，不也是没有再碰皇后和那些妃嫔……”
“如今大正教终于覆灭，我在人间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去实现胸中理想与抱负，宋煜，朕即将踏上征程，这人间有我。”
“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你如这人间的神祇，朕要做这人间千古一帝！”
宋煜点点头，站起身，对着官家一拜。
官家有些感怀的道：“再次启动北伐，不仅是要一雪前耻，更是要把当年那些牺牲在北边的人，都接回来！”
“那是我汉家的子弟！”
“就算那片疆域未来也是赵国的，但那种天寒地冻的地方，他们不会喜欢。”
“他们都是中原人，更喜欢中原的气候，更喜欢，跟自己的先祖聚在一起，朕会告慰那些英灵，让你们等待几十年，辛苦了。”
宋煜再次对着官家一拜。
官家笑着摆摆手：“去吧，孩子，跟亲人故友好好聚聚。我猜你在这人间停留的日子，也不会特别久了，剑仙子的道统，我会帮你维持好，将来你与她，都必然是这人间的神！”
“人间我来守护，更高级的那些，你若是能帮我扛扛，那我感激不尽！”
宋煜道：“休戚与共。”
官家笑道：“风雨同舟！”
他站起身，要送别宋煜，轻声道：“朕希望千百年后，能与你在那边重逢，再度携手并肩，谱写一段新的传奇！”
宋煜点头：“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官家站在御书房门口，目送着宋煜离去，转身回来。
墙角的大花瓶幽幽叹息：“你刚刚，是不是想抱他一下来着？”
官家淡淡道：“朕还没那么无聊！”
“你有，你喜欢他！”大花瓶的声音很肯定。
“想过，但算了，他跟剑仙子之间肯定有着极深渊源，咱们好容易走到今天，还是不要招惹她为好。”官家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坐回到椅子上。
“那你为什么不和他说，齐坤是个魔头，连你也未必有必胜的把握？如果宋煜出手，相信会简单很多！”大花瓶道。
“为什么要说？他为我，为赵国汉家子民，为这天下苍生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我既然下定决心重修，总不能真的处处把自己当成个人间帝王，好处自己收下，卖命的事情都交给别人去做。”官家幽幽道：“齐兵、齐法、齐珏……真不愧是个魔王，居然给儿子起这种名字，如今装着神兵与法的珏……已经被宋煜给杀了，朕倒要看看，你齐坤还有什么手段？”
……
……
雄才大略的奇女子！
这是宋煜离开皇宫之后，剑灵有些感慨的一句评价。
这让宋煜有种十分怪异的感觉，他问道：“你说我该不会在某个时空里面，也是个姑娘吧？”
剑灵吓唬他道：“这可说不准，说不定还是个青楼女，倚在二楼窗前，冲着路人抛媚眼，娇滴滴的喊着，大爷来玩儿呀！”
宋煜：“……”
剑灵用意念在宋煜精神识海里面笑出鹅叫。
“你说官家他即将展开的北伐，会顺利吗？我要不要暗中跟过去照看一下？”宋煜问道。
剑灵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位官家，会与仙界的自己灵魂融合，确实是我先前没有预料到的，那么也有可能存在其他难以预估的事情，去看看也可以，顺便把那枚印章拿回来，如今我们只缺少斗字印了，我还记得，当年那里面应该有一部无上的斗战圣法。”
“当年也没时间去参悟是吧？”宋煜问道。
尽管之前图图自己承认当年一门心思修行剑术领域的无上法，可实际上，如果不是那么多敌人围追堵截，给她足够多的发展时间，又怎么可能真的无视九秘其他传承呢？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你来参悟，也是一样。”剑灵说道。
宋煜回到云海这边，发现高俊已经准备好了一大桌子丰盛的酒席。
见宋煜如期归来，众人都非常开心。
所谓人间之乐，亲友相聚，觥筹交错，绝对算是其中之一。
这场酒宴，一直进行到午夜。
在没有运功化酒的情况下，除了早早离席的黄夫人，众人几乎都喝得酩酊大醉。
赵焕搂着宋煜的肩膀，表示今日过后，一定会认真修行，求宋煜回头在他的魏国多开一些云海武院，然后有些猥琐说到时候可以去官家的地盘上偷偷挖点人才……
高俊说他父母都被接到这边来，每每想起当年做的那些事，悔恨不已。
张帆又哭又笑，说自家祖坟冒青烟，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才能跟宋煜成为朋友。
黄平则沉稳很多，只是一双喝多的迷离眼眸里，依稀浮现出当年和大哥一起征战沙场的身影。
忆往昔，金戈铁马，鲜血染征袍。
看今朝，国泰民安，太平映碧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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