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张让激进的态度,刘备毫不在意。
张让要真想对他下手,这段时间内张让有无数次机会对他下手,但是他都没有。
显然,有人不想让他下手。
“哪怕陛下不让我死?”
“你……”
张让怒不可遏,几乎想要把刘备生吞活剥了,他一下子松开了刘备的衣领子,把他推开。
“你以为我不敢?”
“你当然敢啊。”
刘备后退几步,轻轻松松稳住身子,重新整理了一下衣领子,扶正了头上的冠。
“但是我不得不说,你们的吃相太难看了,做事做的太丑了,一点水平都没有,完全就是蛮干,就是在仗着陛下的权力为非作歹,但凡你们收敛一点,别把手伸的那么长,嘴长得那么大,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人人喊打的地步。”
“你说什么?”
张让眯起眼睛,深吸一口气看着刘备,怒道:“你在教我做事?”
“对啊,我就是在教你做事。”
刘备冷笑道:“二十六个郡守,你们怎么想到的?天下五分之一的郡守,五分之一啊!每五个郡守就要给你们罢免一个,你们的胃口到底是多大?
你们以为士人都是白痴?都是懦夫?这一次给伱们罢免五分之一,下一回是不是要把全部的士人郡守都给罢黜干净?有点大局观好不好?注意一下风评好不好?
你们以为有陛下的支持就能肆意妄为?你们以为士人是怕了你们?怕中有怒,这怒会越积累越深厚,士人不仅会憎恨你们,还会憎恨陛下,乃至于做出很多可怕的事情。”
张让的眼睛动了动。
“哼,土鸡瓦狗罢了,只要吾辈一出手,士人弹指可灭!”
“哟,那么凶?那这一次怎么败了?”
看着刘备的冷笑,张让差点没有忍住暴走他一顿的情绪。
但是看了看刘备八尺的身高,想了想之前刘备展现出来的浑身蛮力,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不是刘备的对手,强行上去打他也只是自取其辱。
“还不是因为你们的卑劣行径!!”
于是张让熟练地反咬一口,倒打一耙。
“卑劣?拜托,大家都是在朝堂上混的,谁说谁卑劣啊?古有五十步笑百步,你这是百步笑百步,至于吗?自己是什么德行自己还不清楚?张侯,你没那么不明所以吧?”
刘备辛辣的讽刺让张让满脸涨红,他深吸一口气,强行稳定自己的情绪。
“你到底想说什么?”
刘备面无表情。
“这段时间我接触到了不少士人,参加了不少只有精英士人才能参与的宴会,在这些宴会中,我注意到当下士人之间已经出现了陛下主导宦官而不是宦官主导陛下的言论。”
张让一愣。
“搞清楚了吗?陛下少年登位,放到十年前,士人自然会觉得是宦官误导了陛下,责任在宦官,他们不会怨恨陛下,可是随着陛下年龄增长,亲政以来,陛下的所作所为已经大大动摇了这种说法。
或许曾经也有些士人觉得陛下是被你们宦官误导了,所以才会发起党锢,但是现在,越来越多的士人已经放弃了这种幻想,开始认为是陛下主导了你们宦官,借你们的手对付士人。”
刘备看着张让,摇头道:“一方面是陛下的刻意纵容,一方面是你们的贪婪无度,但凡你们稍微收敛一点,都不足以让士人亲自打碎自己的幻想,把矛头指向陛下!”
张让心神剧震,一阵慌乱之后,死死盯着刘备。
“你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情告诉我?我凭什么相信你?你的老师是卢植,你本身还是袁绍的重要幕僚!说到底,你不也是士人吗?”
“我还是汉室宗亲啊,我姓刘啊,我的祖先是中山靖王啊!要不然呢?我告诉你这个事情?”
刘备一脸不屑地看着张让:“谁是敌人谁是朋友都搞不清楚,难怪能做出这样的蠢事!”
张让彻底绷不住了。
“哪些士人说的这些事情?哪些士人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竟敢诽谤君主!告诉我!我去把他们都抓起来,全部杀掉!”
“杀杀杀,就知道杀,除了杀你还会什么?”
刘备不屑的转过头去,径直往前走。
“带我去见陛下,快点!”
权势滔天的十常侍之首张让居然皇宫的幽静角落被刘备这样一個小小的四百石尚书台郎中训斥的一愣一愣的。
张让想发火,想打人,但是看着刘备的背影,却莫名其妙的使不出劲儿来。
这个人……
好奇怪啊。
张让没有再说话,快步跑到刘备身前,默默给他引路,把他带到了刘宏的书房内。
刘备抵达刘宏书房的时候,刘宏正在看书。
这个时间段,刘宏没有选择在西园玩乐,而是在看书,这倒是让刘备觉得有点意外。
因为刘宏给人的印象就该是如那天初见一样,是个喜欢在衣着暴露的女人堆里肆意享乐的欲望狂人。
但是在刘备的面前,现在的刘宏正在读书。
见刘备和张让一起过来了,刘宏笑了笑,没有放下手里的竹简,而是让刘备坐下,张让则很自觉地站在了刘宏身边侍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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