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世把计算题做得挺好,得出了现有条件下的正确答桉。
问题出在他的已知条件是错的。
元帅军阵前第一排有二百杆火枪,齐射仅击中三四十人,为什么呢?
因为唐通率领的是元帅府野战营标准的千总部,最小编制不是什,而是什下面四个非常有狮子营特色的一战二辅三人小组。
在狮子营时代,农民军出身的辅兵大多没有玩强弓的身体素质,往往装备三眼铳、鸟铳,只有战兵才用战弓。
而在野战营时代,元帅府有了自己的兵工厂,能够成规模地生产火器,辅兵在服役数年后也有了战兵的能力,如今辅兵用的是冷兵器和战弓,战兵用的反倒是大口径的火器了。
因为元帅府的自造火器,突出一个沉,重铳十五斤、抬枪三十斤。
因此他们的火器装备率只有三成,也就是说整个千总部只有四百杆火枪,一个什配备一杆抬枪、三杆重铳。
三百杆重铳组成较为松散的三排齐射阵型,意味着同一时间只有一百杆重铳开火。
唐明世看见的二百杆重铳,里面有一百杆没有在第一时间开火的抬枪,因为这玩意装填弹药太慢,所以用的不是齐射而是轮射。
在重铳齐齐开火之后,前排的重铳兵向后退去,让二排铳兵补上,才能发现元帅军的重铳横队是破缝站立,每名重铳手身边都隔着一名抬枪手。
因为元帅府的重铳依然是火绳铳机,队形密集不太安全,而抬枪用的是燧发铳机,何况本身还有装在车上的三脚架,能够在横阵中很好的隔开火绳。
在重铳手换列的过程中,从左到右的抬枪手次第射击,一杆接一杆的抬枪隔着将散未散的硝烟,将巨大铳子打向敌阵。
这使得单听声音,显得元帅军火枪打得散乱,就好像士兵的训练很差一样。
但实际上这恰恰是他们训练程度极高的结果,才能将排射与轮射良好结合。
另一边承受伤亡的镇夷军也没站着不动挨打,三路纵队很快展开成为五路,以比元帅军更大的宽度,同样排出三列纵深的横队,以火枪进行还击。
不得不说他们在齐射的声势上,可比元帅军强多了。
镇夷军是以拒马搭放长牌,构成基本的防御设施,前排铳手使用三眼铳,后排使用鲁密、擎电等小口径鸟铳,并以四十门涌珠、灭虏进行近距离轰击。
涌珠炮数十颗弹丸喷向阵前,即使隔着土垒,也总能伤及甚至打死几名士兵;小推车上三门灭虏炮轮流打放轰击不停,次第将一斤铅弹轰向土垒,轻而易举击穿木板,把填满湿沙的土垒轰得摇摇欲坠。
与之相对,是八门狮子炮以散子向一个又一个轻型炮组近距离喷出密密麻麻的铅丸铁弹。
每隔一段时间,镇夷军的两位无敌将军炮就喷射出五百颗散子;元帅军阵中千斤重炮也发出轰鸣,用一千三百颗铁弹以牙还牙,把整个炮组扫射一空。
双方巨大的火力给战场中间蒙上散不开的硝烟,仅是几次对射,就谁都无法瞄准了,人们只能机械地重复一次又一次相同的动作,向硝烟中射击,并被冲破硝烟的流弹击中。
在接连不断的枪炮轰鸣中,镇夷军右路三百马兵试图向唐通军阵侧翼发动冲击,以协助中军将敌军冲垮,却没想到元帅军侧翼百余名士兵持枪矛强弓严阵以待,不但没能冲动军阵,反而还丢了个大人。
马军只是想发起冲击,而不是真的敢冲撞上来,他们怕的不是林立枪矛,而是己方交替打放一刻不停的枪炮。
那些流弹几乎构成绵密的枪线,把元帅军阵左翼之外紧紧包裹,何况还有一道战马无法跨越的壕沟。
但是镇夷骑兵害怕的火枪线,对元帅军士兵来说却好像就那么回事。
在顶住前几轮射击之后,歪梁子勐然发现,明军用三眼铳和鸟铳组成的火力持续永不停歇,但军阵前列也已被硝烟遮蔽,射向他们的铅子好像……好像越来越少了。
他壮着胆子起身,看向两军阵前的战场,敌阵中传出的枪声并未减弱,但似乎是因为硝烟遮蔽,明军铳手只能凭感觉射击。
当然还有不少铅子是朝他们阵前射来的,但同样也有不少铅子打在地上、打在天上、打在军阵左边右边。
而元帅军因为火力持续很弱,他们几乎是打出三轮齐射,就停顿一会,只有零零散散的抬枪射击,然后又是三轮齐射。
但他们打得很准,甚至士兵们在排射中也有意识的瞄准,除了抬枪手,士兵们几乎都不太紧张。
毕竟在轮射过程中,士兵们其实只需要上前放一铳,就只有放铳的时候危险的,但抬枪手因为一直在阵前,反倒比使用重铳的普通铳手更紧张。
在不间断的枪火中,歪梁子察觉到敌人的枪火越来越零星,每次齐射的火枪似乎越来越少,而两门无敌大将军也渐渐没了声响,兴奋地跑回中军,对唐通道:“将军,敌人好像没火药了,冲他们一阵,击溃他们?”
却不料正捧着个绸布炮弹包的唐通反应非常镇定,摇头道:“他们骗你呢,接着打,打到他们撤退,不要冲击。”
唐通对这招儿可是熟得不能再熟了,等他们冲击过去,到脸上明军那两门无敌大将军就该轰他们了。
这是发现对射占不到优势,黔驴技穷试图翻盘的表现。
说着,唐通把手上的绸布药包在地上摊开,一千三百颗小铅丸洒在素色丝绸上,他指着小铅丸道:“拆五颗炮弹,把散子给铳手发下去,每次放铳塞三粒进去。”
歪梁子不解道:“那弹重可就二两四了!”
“没事,他们离得近,不影响射程。”唐通摇头抓了一把散子递给歪梁子:“多打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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