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九纹龙史进还在萧家集苦练武艺时,在东京汴梁的萧唐听枢密院来报,唤他至枢密院报奏,核实京西南路安抚事宜。
翌日一大早,萧唐乘车赶至京师皇宫,由宣德楼入大内宫城转过又右掖门向东又行不远,便来到了去掌掌军机要务的国家最高最高军事机构府前。当萧唐刚要迈步走入枢密院时,却听身后有人高喊道:“萧唐贤侄!恭喜了!”
萧唐回头望去,却见是在京师与他关系甚好的十节度之一韩存保,萧唐赶忙向他见礼道:“见过韩节度。”
韩存保呵呵笑道:“早听说你在京西速讨房山寇,又肃清了个军中的败类蠢虫,立下这番功绩来,官家定要另有封赏。”
“幸不辱命,只不过区区一山蟊贼,又怎及韩节度当年叱咤西军边地,立下战功无数?”萧唐谦逊说罢,随即又问道:“不知今日韩节度有何公干,也来到此处?”
按理说诸如韩存保这般武勋尊崇,却无实权的节度使,平日只在京师自家府邸闲居,一般也不赴本辖地治理军事,除非受官家谕旨调令率军出征,平时也不须到枢密院来议事。
韩存保脸上溢起一片喜色,说道:“你也知我是在西军搏来的功名,今日有我当年西军上官至京师枢密院前来议事,我怎能不来拜访?”
萧唐神色一动,他心想韩存保这节度使已是宋军武职中已算升到顶头了,那么他当年在西军的上司岂不是来头更大?十节度中还有王焕等宿将也都是西军出身,可能让这些节度使大员来恭敬拜谒的人物,又能有几个。
就听韩存保又说道:“说起我那上官的名讳,贤侄也必定知晓!他便是世代将门把守我大宋西北边地,人称小种经略相公的端孺公!”
小种经略相公种师中,字端孺,目前大宋西军的领军人物之一。而大宋西军从开国伊始至今涌现除了无数名将,甚至在靖康之变后,更有韩世忠、刘锜、吴玠、郭浩等原西军诸多中下阶将官却继承了那支铁血雄狮的军魂,成为捍卫神州沃土的世之良将。
目前而言大、小种经略相公种师道、种师中兄弟两人都可说是西军的领军人物,也难怪韩存保这般军中大员也要毕恭毕敬地前来探望。对于萧唐来说,那位统御大宋西军诸多猛将的帅才,并且正史中在国难之际以年近古稀之龄仍然率军在太原与金军血战,最终壮烈战死沙场的名将帅才十分敬仰。更何况目前萧唐的结义大哥鲁达,也正于小种经略相公府中任兵马提辖。
萧唐与韩存保又一番长谈才得知,现在种师中不止是经略府相公,也兼任奉宁军节度观察留后(宋政和七年改名承宣使)、侍卫步军马军副都指挥使等职位,大宋西军与西夏、羌人诸部时战时合,而一心要以战功封王拜相的媪相童贯早趁机要把持西军大权。
然而种师中的兄长老种经略相公种师道,他因曾师从元佑党人的大儒张载而受牵连曾遭罢官,却又是童贯有意拉拢种家而将其启用。所以在种氏兄弟与枢密院来往,尤其是要与童贯明附暗斗时,出行至京师的西军代表往往都是这个小种经略相公。
萧唐边与韩存保,边踱步过了两三重门,正快走到府内吏房时,却听不远处一阵喝骂声。萧唐定眼望去,遥遥望见知枢密院事郑居中面色铁青,阴沉不语地走了出来。
韩存保见了,他低声对萧唐说道:“贤侄这些时日安抚京南,朝中的事只怕所知不多。唉...也合着郑大人行事过于张扬了些,自打蔡相公被罢相位后,他便自以为必能拜相。可他那般行径不知何时叫官家得知,如今拜相不成,反倒被贬为观文殿学士。”
韩存保虽然是在战场中厮杀出来的武人,平日对于骑在行伍将官头上吆五喝六的枢密院文官并就看不习惯,加上他做的是节度使的闲差,平日也不用看枢密院眼色行事。可是他与曾是自己族叔门徒郑居中关系还算亲近,在提醒过萧唐后,他仍上前向郑居中行礼答话道:“郑大人,何故如此恼怒?”
郑居中此时的脸色阴沉地可怕,他本以为蔡京黯然离京后,自己便能在京师官场中呼风唤雨,加上他在朝中的人脉、后宫的关系等若做丞相那是易如反掌之事,本就有些好大喜功的他近来处事确实张扬了些。
可没想到如今不但丞相没得做,赵佶竟然还免除了他知枢密院事的官职!大宋官制重文轻武,郑居中也从未想过一直做着执掌全国军机要事的枢密院,拜得相位,这才算是在大宋官场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如今话他早已经放出去了,相位没了,知枢密院事这般掌握实权的要职竟然也没了,这使得他的颜面又往哪儿放?
本来今日郑居中憋着一肚子鸟气,交讫完公事时他眼见枢密院内其他职官的眼神都似别有深意。按捺不住的郑居中大发了一通火后,便迫不及待地要离开此处,可他见迎面过来的是韩存保,便强自压下心中火气,口气干硬地说道:“呵呵...原来是韩节度,只不过府内小厮无礼,并非甚么大事。”
郑居中话音方落,他又瞧见韩存保身后的萧唐,他本来拉的极长的脸不由又是一沉,也不愿在外人面前显眼。不待韩存保再说话,便猛一拂袖,迈步便走。
可当郑居中经过萧唐身边时,萧唐边躬身行礼,边低声说道:“官场行事,起伏多变。历代多少名相几起几落,暂处微时实属常事,还望郑大人切莫动气伤身。”
郑居中脚步一停,他斜眼冷视着萧唐,似也要对萧唐发泄心中的愤懑般冷冷说道:“本官已不执掌这枢密院兵事,你也大可不必刻意奉承本官。如今那蔡相公失势照拂不得你,你来讨好本官,只怕也是进错了庙,拜错了佛吧?”
萧唐却淡淡一笑,说道:“既然郑大人说起蔡相公,他仕途官路是如何一路走下来的,只怕大人比卑职要清楚得多吧?”
郑居中把眼一瞪,向萧唐问道:“你这话甚么意思?”
萧唐回道:“当年郑大人既为韩相公(韩忠彦)门生,也当知当年他与曾布曾相公不和,反倒使本受放逐遭贬的蔡相公得渔翁之利而被官家封作丞相。崇宁年间蔡相公再被罢黜相位,可赵挺之赵相公拜相以来苦于朋党争斗,不出几载也已黯然身故。蔡相公而后再度封相,甚至接受八宝,拜为太师。
蔡相公为何能数度被官家罢黜?常言道出头椽儿先朽烂,蔡相公当政之时设元佑党碑、假托绍述、自任提举、大改政令,甚至有些事情后来才上达天听。行事如此张扬行事又怎能不招官家忌讳?蔡相公为何又能数度得官家启用?因为蔡相公虽多次遭贬,可却极善揣摩圣意而讨官家欢喜。
郑大人未居相位之前却自许必得相,此事让官家知晓那官家又怎能没些想法?可郑大人既然依然在朝为官。又岂知不能再得官家重用,而拜得相位?”
郑居中神色微动,却并未言语,而萧唐又一致礼道:“卑职一时莽撞,言语唐突了些,还望大人见谅则个。”
韩存保在一旁看得惊诧,萧唐不过是个入朝不久的殿帅府都虞候,饶是就算上他那京西南路安抚使的差事,在此竟然对蔡京、郑居中这两个朝中重量级大员争相之事评头论足,这岂不是更要惹得郑居中不快?他赶忙奔上前来,假意呵斥萧唐说道:“贤侄你也忒没个分寸!郑大人何等人物,哪还用你来置喙!?”
“不...”郑居中忽然摆了摆手,他意味深长地打量着萧唐,说道:“萧都虞候说的却有番道理,本官......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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