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都已经准备妥当了,萧任侠尽管放心,便是舍下一身剐来,咱们兄弟两个也定要将林家娘子毫发无伤地护送至二龙山去!”汴京萧唐府上,脸上淤青未褪的张三面色慨然,边把胸脯拍得震天响,边对萧唐说道。他与李四一脸决然,倒似直要赴刀山火海,而义不容辞的两个壮士。
萧唐摇头一笑,说道:“只是叫你们护送嫂嫂至山寨中去,又不是叫你们征战厮杀,一路只须谨慎精细些便是。”
张三与一旁的李四嘿嘿讪笑,又露出往日泼皮出身的模样来。萧唐又对他们两个说道:“将嫂嫂送进山寨之后,智深兄长那边也多需要些人手帮衬,好歹你们俩与智深兄长还有些师徒的情分,到时你们也学学本事,男儿大丈夫在绿林中打踅,也总要有一技傍身。”
李四忙道:“在这东京汴梁,旁人直把我们当做不成器的小厮,平日受尽冷落白眼,自从遇到师父与萧任侠,这才活出个人样来!咱们愿意追随萧任侠,虽然咱们兄弟本事不济,师父那边我等也决计不会怠慢!”
张三也连忙附和道:“正是!我与李四虽然泼皮出身,可也都是义气之人,都愿意追随萧任侠与师父左右,水来火去,义不容辞!”
当日在高衙内雇用王庆、牛二去强掳林娘子时,张三、李四虽然本事低微,可也敢拼命与王庆等人厮拼,并及时赶至萧唐府上报信,才没至使林娘子被掳到高衙内府中。这件事萧唐也都记在心里,通过飞鸽传书得知沧州那边欲暗害林冲、杨志的陆谦等人已到牢城营,萧唐便准备将林娘子护送到青州二龙山去。而张三、李四这两个泼皮难得义气过人,萧唐也有意让他们在绿林中多些砺练。
而在萧府后宅内,林娘子也收拾好了行囊,苏瑾娘、唐芃秀、李师师、花小妹等人也齐齐出来相送,其中唐芃秀对林娘子说道:“姐姐,这段时日你也是病由心生,如今身子也将养得好了,又终于能与林教头重逢,想来也不会再有甚么大碍。”
林娘子满脸感激之色,她对唐芃秀说道:“若非是芃秀妹子尽心医治,不只是我,只怕家父也早被歹人给害了......”
林娘子又徐徐转过头来,对苏瑾娘、李师师等人拜道:“萧任侠不止救了我家相公,这些时日我也多蒙诸位姐妹的照拂,我无以为报,还请受我一拜。”
说罢林娘子向苏瑾娘等盈盈下拜,苏瑾娘忙上前搀起林娘子,说道:“姐姐休恁地说,林教头与我家相公是结义兄弟,咱们也都情同姐妹,自家人又何必如此多礼?林教头与姐姐伉俪情深,如今终于盼到重逢之日,也是善有善报。”
正叙话时,却见锦儿匆匆奔来,她神情中带着不解与焦急,忙对林娘子说道:“听说官人无碍,小姐要启程去见官人,怎么不唤上我?”
林娘子幽幽一叹,她上前牵起锦儿的手,说道:“锦儿,你与我名为主仆,可这么多年来下来我也把你当妹妹看待。如今相公不得已而落草,我当然要去与相公相会。那绿林山寨不比汴京,到时我不过是个落草强人的浑家,又怎好再把你当做婢女使唤。”
锦儿听罢大急,她眼中泪花闪闪,又对林娘子说道:“我自小孤苦无依,能服侍小姐和官人是我的福分,不管是汴京还是绿林山寨,锦儿只想跟着小姐一起,小姐你可莫要赶锦儿走!”
终究相公是被权奸陷害这才而不得已落草的,嫁夫从夫,所以无论他做官做贼我都要随着他......可是锦儿清白家的好女子,我又怎能还要她与我同赴险山恶水,耽误了她的青春?林娘子心中打定这般主意,一向柔弱的她这时面色决绝,对锦儿说道:“此时我意已决,你如果还把我当成姐姐,便听我的话!”
锦儿说服不得林娘子,她的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般止不住地流,林娘子按捺住心中的悲伤,她又转身向苏瑾娘说道:“瑾娘妹妹,我还有一事要求你...锦儿虽然只是婢女,可她乖巧伶俐、知情知性,我也把她当做姐妹看待......我想请瑾娘妹妹收留了锦儿,留她在萧任侠的府中,妹妹性情温婉和善决不至委屈了她,我这才能走得放心。”
苏瑾娘对锦儿这个机灵活泼的小丫头也甚是喜欢,她过去温声安慰着锦儿,并对林娘子说道:“府中又多了个好姐妹相伴,姐姐尽管放心,我也会把锦儿当做亲妹子看待。”
本来因舍不得林娘子而悲伤不止的锦儿,过了良久才反应过来如果做了这里的丫鬟,那岂不是成了萧大官人的人了么?
这般想法一出锦儿登时芳心大乱,霎时间羞涩与林娘子离别的悲伤情感交织在一处,直教她心头五味陈杂,不知自己到底是该欢喜?还是该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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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没有萧任侠仗义出手,只怕我家小都要被叫高俅老贼与高衙内那厮给害了!如今既然贤婿与我儿都留得性命......唉!便是委身在江湖中,也总能叫我有个念想。”由于腹部刀伤未愈,林娘子登门上她的父亲张教头辞过行后,便在张三、李四以及萧唐府中些干练的庄丁护送下乘车前往二龙山。
萧唐只对张教头解释说自己在绿林中的一些好友,已经打探到林冲、杨志杀了陆谦与富安等人后,投了个在绿林中侠名甚响的江湖好汉入伙,后来又是经过萧唐多方打点引线,这才将林娘子送出汴京去与林冲重逢。毕竟张教头也做了几十年的朝廷军官,他虽然对高俅等权奸作祟甚是愤懑,可还是对于落草绿林有着极深的抵触心理。
那发展绿林势力的计划萧唐也终不能逢人便讲,所以他隐去了二龙山鲁智深等人与他之间的关系不说,只告知张教头林冲与他女儿林娘子的安危都已无碍,也好叫他安心。
眼见自己那谨慎稳重的女婿身为朝廷军官,反被迫害到这般地步,又因为自家女儿险些被高衙内逼死,而张教头自己甚至也差点被牛二那个泼皮爪牙害了性命。所以张教头虽然不想自己的女婿与女儿投入山林做对强人夫妇,可他也深知他们也只有这条路可走才能保住性命,所以张教头虽然百般不愿,可也只得接受了这个事实。
处理林娘子与张教头的事宜过后,萧唐与他府中心腹兄弟更要打起精神来,因为针对于高衙内被“厉鬼”吓死的那宗离奇命案,高俅的报复已经开始了。
虽然与高衙内并非情同父子,可是两人间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甚至扭曲病态感情羁绊的高俅,他心中笃定高衙内就是被萧唐所害,鬼神作祟?放他娘的狗屁!甚么神灵庇佑、厉鬼索命,若是它们管用,那我高俅还有朝中那些权势熏天的权贵又怎能发迹!?
这个国家的法度,也是人定的,而这个苍天,就是无眼的。
高俅虽然抓不住萧唐的任何把柄,可本来就在汴京禁军中培植亲信、排除异己时无所不用其极的高俅因为高衙内的死而变得更加阴狠,连同他的幕僚孙静使尽浑身解数的下绊子出阴招,磨刀霍霍,肆无忌惮地便开始向京师中与萧唐有着牵连的京师禁军将官下起了毒手,只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
京师广备攻城作参议,兼军器火药作工匠副主管凌振,因“懈怠渎职,玩忽职守”而被革除一切职务,所有家私充公,全家老小被逐出京城;
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司兵马保义使宣赞,因“公然顶撞上官,不遵军司调遣”而连贬四级,剥除官禄调配外州军司;
京西南路宪司提点刑狱公事薛可文检举京西南路帅司留守,安抚使司府中知司官闻焕章“徇私舞弊,克扣朝廷发于京西南路诸州军司粮饷用度”,判处剥除功名,脊杖三十,并充军发配沙门岛......
所幸的是高俅虽然官居三衙太尉,把持着汴京八十万禁军上下的生杀大权,可是他却无权插手枢密院那般调动、审查诸州军司的权力,所以一时间也无法害到在京师以外禁军编制中任职的,诸如隰州指挥司兵马都监关胜、马军军使郝思文、京西北路陈州团练使韩滔、颍州团练使彭玘等将官。
可是还有个虽然并未在萧唐帐下行事过,然而却与萧唐府中管事为姑表兄弟,也与萧唐、林冲来往似很密切,当日还曾因林娘子之事与高衙内对持过的金枪班教头徐宁却没那么幸运了。
一日徐宁之妻在临盆之前,与他相公至壁岳庙烧香祈愿时,忽然撞出一拨泼皮没由来的对徐娘子言语调戏。徐宁被激怒下与那干泼皮发生了手脚冲突,其中竟然又个泼皮无赖抬脚欲向徐娘子的腹部踢去。
徐宁虽然低调本分、谨小慎微,可他并不是个窝囊废。眼见竟然有泼皮出手要向自己的家人下毒手,被触碰到唯一逆鳞的徐宁又怎能再做老好人?忿怒已极下徐宁拳脚失了分寸,将他意图对自家娘子行凶的泼皮活活打死。又有对捕役赶巧不巧地冲出来将徐宁拿下,将他这个金枪班教头押至开封府牢狱中......
得知徐宁之事后,萧唐也是一声长叹。那个金枪手并非是自己的亲信,可是只因为他与林冲昔日关系亲密,并曾赴过他的宴,又因一时激愤而阻挠过高衙内骚扰林娘子,高俅便迫不及待地也要将他这个恪职本分的金枪班教头往死里逼......宁害错,不放过,这倒也能说明高衙内的死狠狠地刺激到了高俅,使得他变得愈发狠厉恶毒起来。
如果不是扶持绿林山寨,去接应这些本来都是国之干将的好汉能人,仍由高俅将保家卫国的大宋军旅搞到乌烟瘴气......这个国家还有救么?
史实证明,按照原来的轨迹再走下去,是没救了。
不过如何,这个高俅老贼又开始忙着害人,我却也要开始忙于救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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