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萧唐与开赴边庭的汴京、京西北路禁军兵马过西京河南府、入永兴军路,经过虢、同、丹等几座军州,终于进入鄜延路治所,同时作为大宋西北边庭与夏国对持的军事要地延安府地界。
只是要抵达州府还须一日的路程,此处距离宋夏边境的路程更是遥远,眼看天色渐晚,萧唐便立刻发号施令,命令三军扎营歇息。诸部将士也立刻行动起来,依据当地的地形地势划地扎营,各部军卒按部就班的搭建帐篷、埋灶烧饭乃至派出游哨巡弋,一切都显得十分井然有序。
这一路上官军虽然沿途州府官吏的接待,而且所过之处也都是远离宋夏战区,位于大宋治下的地界,而且这般兵马数量众多的军队,就算不设巡检游哨,也不会有哪路绿林流寇嫌命太长敢来偷袭,但是萧唐仍旧一丝不苟督令三军按战时的条例严加安排营防,也从来不接受州府官员的盛情邀请,而是一直与全军将士一并在营寨中驻扎。
现在不同于自己挂帅镇抚河东路那时的情况,随同萧唐出征的心腹兄弟有限,在这段时期与二龙山、大名府、密州、江南等地的心腹兄弟也不便互通声息,所以在这段中一切绿林中所需处理的事端,乃至燕青至沧州横海郡与柴进谋面后所可能发生的事件,萧唐在这段时期也只能暂时委任燕青与鲁智深、孙安、梅展等人随机应变,自行处理。
这倒也能让萧唐有足够的精力督管由东京汴梁、京西北路受枢密院调令开拨至边庭的禁军兵马。虽然在抵达宋夏战区之后,这些部曲也要经过重新调配,再经童贯以及老、小种经略相公等宋军主帅的安排调往不同的战区,可是起码在现在这段时期内,做为副监军的萧唐也有权力指挥都监这些宋军部曲。
萧唐也发现这些受调令赶赴边庭的宋军部队既然能受调令出征,自然也要比寻常戎卫各处军州战力孬弱的官军要强上许多,可是他也能看出各部兵马的精神面貌、军兵战斗素养、部曲协同指挥等能力都显得参差不齐。是以萧唐每日也会全副披挂,并与萧嘉穗、许贯忠、花荣等亲信兄弟巡视营寨,但凡有哪处部曲军纪松懈,接受将令怠慢渎职的,萧唐也必定会严责统领部曲的将官。
而这些从京师腹地调拨过来的宋军之中,还真有不少兵卒从来没有真刀真枪的至战场搏命,也有些低阶将官完全是靠向军司上官孝敬金帛,打通关系才在军中谋得个武职差遣的,本来行军路途辛苦,疏于操练的官军部曲更是人困马乏,眼见萧唐还要摆官威做那许多无用功,的确也有些军中将官颇有微辞。
可是饶是有些怠倦的官将心中埋怨,可是不服他们也只能憋着。
虽然在行军路途之中,名义上萧唐顶头还有个正监军蔡鞗坐镇,可是那个权相蔡京之子,又是不久后大宋皇室的乘龙快婿却是个丝毫不通兵事的文官。那蔡鞗倒也颇有自知之明,一路行军扎寨、督检操练、哨探巡逻等诸般军中事宜他全都甩手交由萧唐操办,若是沿途州府的官吏盛情邀请,蔡鞗便到城内府衙赴宴交际,顺带着与在政治倾向上依附于蔡京一党的大小官员弹笑风笙,待官军再次启程上路时蔡鞗便返回大军队伍中静居在厢车之内,基本不会与其他军中将官相处。
更为重要的原因是,蔡鞗骨子里就带着一种文人士大夫的优越感,他也很清楚自己按他父亲蔡京指示做为监军开赴边庭就是要镀层金的,若是似萧唐这等官居要职的将官,蔡鞗才有心思与其虚与委蛇套套交情,可是其他军中甚至兵马都监、统制官阶的武将在他眼里也都不过是粗鄙的泥腿子、无知无识的行伍莽夫。蔡鞗半点与那些匹夫打交道的心思都没有,也懒得使出他心机城府的手段。
其他将官或多或少也都会感觉到蔡鞗对于武人鄙夷的那种冷漠,谁还会腆着脸去巴结那个鄙薄武将的蔡京之子而自讨没趣?
于是乎,寻常将官虽然心生怨懑,可是却惧怕身兼迁补赏罚禁军官将职责的签书枢密院事萧唐会在行军赏罚簿上记上一笔,回头至朝中再参他们个御下不力的罪责;于是乎,本来在行军途中饱受苦楚的士兵们也渐渐养成枕戈待旦的习惯,但凡安营扎寨、警哨游探、行军列阵等军中事宜经过萧唐在行军期间有意的督练,许多本来操习懈怠荒废的士兵遵将领行事的能力也是愈发熟练起来。
而正当汴京与京西北路的禁军按萧唐的吩咐布置营寨,派游骑哨探游弋的同时,在北面不远的山坡上正有一队披挂整齐的马军疾驰而来,这队兵马尽着宋军制式的铠甲,浑身上下也都透出来一股萧杀的气势,历经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老兵,与虚弱冒领的弱质兵痞的神情气质自然大有不同,而打眼一瞧这队凛凛生威的兵马,立刻也能感觉到他们那一身在沙场中磨练而出的煞气。
“裴统制,两位监军所统率的兵马就在前面扎寨。”
其中有个看衣甲似军中营指挥使模样的将官一勒缰绳,驻足手搭凉棚,眺望前面不远处萧唐所在的宋军营寨,他忽然出言赞道:“从京师调拨过来的兵马军容倒也甚是端正,听闻那萧节帅经略河东、镇抚京西,看来的确也是个善带兵的人物。”
而那那指挥使唤作裴统制的是个满面虬髯、生得一脸横肉的凛凛大汉,他策马上前,只稍作打量,却又往地下吐了一大口浓痰,并啐骂道:“这他娘的又是个屁!懂得安营扎寨又算个鸟本事?甚么鸟监军官,说白了就是拍马屁教官家快活,便来白领战功的腌臜权贵。老子草他十八辈祖宗,俺西军无数儿郎流血赴命,却要成就那干奸厮的功劳!杨相公也忒偏心,不调拨俺至攻打韦州去,却教俺来接引这拨厮鸟,也是洒家时乖命舛,要受那厮们的鸟气!”
裴统制口中正骂着,方才那个宋将立刻策马上前,向他劝道:“裴统制,汴京调拨过来的监军,好歹的都是朝中重臣,言语也须小心一些,否则若是惹得两位监军不喜,不止是杨相公,老、小种经略相公面上须不好看。”
“教他咬我鸟!老子管那厮们喜是不喜,姓吴的,你又算是个甚么鸟东西,来管洒家的闲事?”
虽说看似是同一个部曲的上下级关系,可是这个裴统制很明显对于眼前的那个将官很不待见,他又冷眼打量面前那脸上不见喜怒之色的宋将一番,更是感到气不打一处来,便又不屑的说道:“嘿嘿...你小子不是一向喜欢拍权贵的马匹么?接待那劳什子监军的勾当,便由你这厮去伺候那干囚攮的鸟官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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