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脊饿不死冻不杀的顽囚!非要叫老爷打断你这厮们的贼骨头?还不快些!”
驱赶着那些囚犯拖拽麻袋到岸边,正要将在牢城营中被打死的配军尸首抛到海中的差役之中,又有一个生得满脸横肉的瞪目喝骂,他又扬起手中的皮鞭,正要向旁边有个动作略慢的囚犯抽去的时候,却忽然听见前面不远处的山林间唿哨声起,忽然又有两个汉子撞将出来,直冲到了他的眼前。
那个差役先是一愣,眼见那两个汉子身上披着虎皮袄,手里各拿着一条浑铁点钢叉,本来还以为是哪个沙门岛上本地的岛户猎人在狩猎的时候不长眼,竟也敢拦住他们这些公人去路。可是还没等那个差役破口大骂出来,他忽然发觉那两个猎户打扮的汉子瞧着面生,并非是沙门岛上的土著人家。
不对......沙门岛牢城寨子为了防止罪囚配军逃亡,朝廷下诏命沙门岛乃至蓬莱县周遭海域除水师船舶之外,其余船筏严加铃辖,岛上除了牢城胥吏、贼酋配军之外,也就只有八十余户人家.......那么这两个厮鸟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趁着那干差役正犯愣怔的当口,解珍、解宝挺起手中浑铁点钢叉便向前狠狠的搠将了过去,两个差役首当其冲,被他们兄弟二人手中钢叉捅穿搠翻,竟似是被狠狠钉在了地上!
“动手!”
又是一声暴喝声起,随着萧唐一声令下,孙安、孙立、山士奇、石秀、
阮小七、孙新、顾大嫂、邹润、邹渊等头领也尽将杀将出来。那些差役多是欺软怕硬之徒,面对这些大虫般的人物,又那里拦当得住!?
“便是那恶龙也似的恶霸歹人,也教孙某杀了痛快,你们这干仗着官门势要肆虐的撮鸟,还不过来受死!”
屠龙手孙安一声暴喝,旋即传来的利器剔开血肉的闷响声,孙安镔铁长剑摧枯拉朽也似的洞穿了一个差役的胸腔,右手擎着的长剑利芒闪烁,顷刻间又斩落旁边另一名差役的头颅,胸腔中如注的鲜血喷射起老高,未过片刻,那具无头的尸首便也直挺挺的摔倒在地上!
剩下的那些差役狱卒就算终于反应过来有强人杀上了沙门岛,可是他们都已惊得呆了,眼见这伙强人是在忒过剽悍,又如何敢负隅顽抗!?
有个差役吓得哇呀乱叫,他本待转身逃遁,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那些被他们威逼着拖拽尸首要到海边丢弃的囚徒之中,忽然有个生得相对高大魁梧的汉子突然目露凶光,他低吼一声,竟直朝着那个正要逃跑的差役猛扑了过去!
那差役猝不及防,鼻梁正中那囚徒一记铁拳,登时鼻血长流,蹬蹬蹬的向后连退数步。突然暴起袭击差役的那个囚徒全无方才那般逆来顺受的模样,他得势不饶人,又奔将上前,伸手抽出挎在那差役腰间的钢刀,旋即用尽力气横斩了过去!那个差役顿感胸口一凉,当他怔怔的低头望去时,就见自己的胸脯上赫然一道骇人的伤口,鲜红的血液如泉水一般的溢将出来。口中惨嚎了一声后,这差役双膝一软,随即向前扑倒,当场毙命!
那个囚徒挥刀又将一个差役剁翻倒地,虽然也是两三天不曾进食而体力匮乏,可是看来他本也是个有些手段的狠人,可是既然是被充军迭配到了这沙门岛上,就算原来是在绿林道上混的,是条龙却也得盘着、是只虎也只得卧着,这个囚徒也只能在牢城营中凶残差役的驱使折磨下忍辱苦熬,只求能够多活些时日。
可是如今眼见有一伙强人摸上岛来,又突然杀出袭击这十来个教自己早恨得咬牙切齿的差役,这个囚徒也知道自己放手一搏的时候到了。
只三下五除二的功夫,那些已残害囚徒为乐的差役便被孙安、石秀等头领杀得只剩下一人,残存的那个差役知道自己硬拼不过,这个时候被团团围住,眼见这伙强人步步紧逼过来,他立刻抛下水火棍,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直恨自己没办法打着转磕陀螺头,却也是头如捣蒜一般的磕头求饶道:“各位大王,请饶过小人的性命!”
绰着钢刀的那个囚犯吐了一口浓痰,直唾在跪地求饶的那个差役身上,旋即他抡起钢刀,直要一刀杀了这厮泄愤。可是石秀却突然疾步上前,挥刀荡开了那名囚徒的杀招,旋即厉声喝道:“住手!且留下一个活口!”
那囚犯立刻怪目圆睁着向石秀望将过去,可只过了片刻,他便将钢刀也丢在了地上,并朝着石秀纳头便拜道:“承蒙绿林中的同道杀了这干合当千刀万剐的官门腌臜,救命大恩,小弟没齿难忘!”
石秀上下打量那名囚犯一番,旋即说道:“既也是在绿林中打踅的,你姓甚名甚?又是在那里混迹的?”
那囚犯闻言立刻恭声说道:“好教这位哥哥知晓,小弟方虎,因混迹江湖时杀人无算,蒙道上的好汉抬举,唤俺做啖人虎,本来在京东路淮阳军艾山落草,聚集了五七百小喽罗,做打家劫舍营生,却不知诸位哥哥又如何称呼?又是在哪里啸聚的?”
“啖人虎?杀人无算?在淮阳军地界艾山落草的?”
石秀眉头一紧,他又向那唤作方虎的囚徒问道:“既然你也是啸聚山林的强人头领,如何遭官府做公的给拿住了,犯了甚么罪责,才被充军迭配到这沙门岛上来?”
本是绿林中强人头领,现在却是沙门岛牢城营中囚徒配军的方虎听石秀问罢,他又重重的冷哼了一声,脸面上蓦的也是杀气满布,又发狠说道:“这位哥哥,小弟原是淮阳军下邳县治下一座庄子中大户的教头,那大户却是个心地窄狭、安不得人的撮鸟,小弟不愿再怄他鸟气,便杀了那厮满门良贱四十多口,索性在艾山召集些人马座绿林道的勾当。虽说落草时日不算长,可是小弟好歹也有几分本事,扫荡了几处村坊,便是下邳县治下巡检司的那些孬弱官兵都不敢正眼儿瞧俺!
只是小弟忒过托大,私去下邳县瓦子寻姘头耍乐,不想却被做公的拿了。好歹有寨中的兄弟使用财帛买通县衙的旧识胥吏打点,只是小弟经手杀的人命太多,未以强人的身份被判罪。只是免了死罪,活罪却是要受。竟将我迭配到这沙门岛来,终日遭那些入娘的腌臜炮制,受尽千万的苦楚!幸得众位哥哥杀了那些做公的,小弟铭感五内,没说的,这条性命也愿卖于诸位好汉!”
这个方虎张口便向石秀说及自己杀人满门、洗荡村坊的经历,也是按绿林中与同道结交的常例,本来对于寻常草莽强人而言,敢杀人、手段狠、讲义气才是值不值得被结纳的标准,对于善恶观念反而看得极淡,所以那方虎因真心服了石秀等人的本事,打算投效,更要将当年自己引以为豪的那无数桩血案道个分明。
可是萧唐、石秀并着一众心腹兄弟,当然并不是甚么寻常草莽强寇。
石秀听这方虎说罢,只是转过头去向萧嘉穗等兄弟使了个眼色,暂时并未多做声色。除了这个方虎,其余囚徒终日饱受沙门岛狱卒炮制欺凌,或早或晚,也知他们终将和麻袋里装负的那些尸首一样,难逃被折磨致死,尸骸被丢入大海的命运,可是今日惊见有一伙强人杀上岛来,当着他们的面宰了那些凶残狠毒的差役,自然对萧唐等人也是千恩万谢,不是跪地直呼要将性命卖于萧唐等人,便是哀求好汉开恩,救助小的们逃出这座残虐无道的海外岛屿。
却有一个囚徒是例外。
“强人贼寇!沙门岛乃是我大宋官府治下的牢城营寨,尔等聚集凶徒恶党,竟敢在此杀害官差,也忒无法无天了!”
石秀并着一众兄弟忽然又听有人喝骂,待他们循声望去,却见那个反过来倒敢呵斥他们不该登沙门岛杀官门衙役的那个人,却正是方才那个也敢义愤指责牢城差役不该擅杀囚徒,却又遭了一通欺凌侮辱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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