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挥刀乱舞试图护住周身,牛邦喜眼前只见影影叠叠的尽是敌军,他苦苦抵挡,先是硬生生架住孟威兜头劈来的一刀,可是持刀格挡的右臂却被郑握挑来的蓼叶尖刀划出道深深的伤口。
鲜血飞溅的同时,牛邦喜吃痛惨叫,他也已然发觉到了现在战船上仍会抵抗厮杀的官军已所剩无几。如今打也打不赢、逃也逃不得......心焦情急之下,牛邦喜也只得嘶声喊道:“莫要再打!诸位好汉,我乃高太尉帐前心腹官,倘若留我性命,遮莫必有......”
只是如今正是血斗惨烈的当口,牛邦喜战意已消,手头动作一缓,还没等他把话说话,杀得眼红的贾虎收势不及,一枪已经狠狠的搠进了牛邦喜的腰肋处!
牛邦喜浑身猛的一抖,旋即当即扑倒在了甲板上,孟威、贾虎、郑握几人见状一时收手,又立刻喝令麾下军卒上前将牛邦喜给五花大绑起来。然而此时先后的血液不停的涌出,身体还不停抽搐着,就算有人上前将其反剪绑缚时,牛邦喜也似是浑然未觉,双目中的神色也愈显空洞......
这个时候孟威、贾虎、郑握暂时停下了手来,可是张荣却是发足飞奔,直朝着官船上另一侧疾赶了过去。
因为他觑见有个官军将官模样的汉子刚将头盔衣甲尽脱下抛在一旁,又一跃而下,直直的扎进了河水之中。
已经从船上跳入水中的刘梦龙甫一扎进河面,便奋力的泅水游将起来,他也不敢傍岸,只打算先行拣港深水阔处,趁着梁山群寇未及搜捕得住时逃之夭夭。如今刘梦龙也终于意识到那些水军强寇非是如他所料的自不量力、眼高手低的绿林蟊贼,两者相较却是他这个水军统制官反倒成了井底之蛙......惊魂未定,又因经此惨败而恨得刘梦龙咬牙切齿,他虽仍有心讨回场子,可是此时心中不由又生出一个念头:梁山贼寇可恨,而我落得这场惨败,却又要如何向高太尉交代?
然后刘梦龙很快的也意识到自己似乎不必再担心回去如何面对高俅这桩头疼事,因为他在水面上奋力疾游时,又惊然觑见周围几艘渔船飞也似的向自己这边摇将过来,刘梦龙见状大惊,手脚并用游得更是卖力,可是从周围小船上扎猛子跃入河中的几个强寇,一跃入水中各个便似是成了精的怪鱼,从几个方向合围游来,迅速拦截住刘梦龙的去路。
而在刘梦龙的身后,张荣也从杀声喧嚣的官船上直跃了下来,登时化作一道白光疾游猛赶,似乎只是在须臾间的功夫便已经追将过来,再一探手,便已能触及到浑如瓮中之鳖的刘梦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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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早因浸水而双目翻白、昏死过去的刘梦龙再度转醒过来,猛的又呕出几口河水,他的身子弓得像一个煮熟的大虾,再颤巍巍的抬起头来瞧时,便觑见自己早被团团围住,许多剽悍生猛的强寇头领居高临下觑向他的眼神里有些人带着杀意,而有些人则满是不屑。至于刘梦龙正面望去觑见那梁山强寇中的领军人物大马金刀的端坐,那股神威凛凛的气概也不由教他为之所摄。
刘梦龙怔然片刻,随即惨然一笑,又说道:“我统管的水师,都已折在了此处?”
萧唐凝视着瘫软在地、灰头土脸的刘梦龙,沉声道:“我数山好汉杀了九千官军,俘获四千五百人,倒有二千余人或是攀到岸上四散逃脱了去。而你水师备置的诸般制式战船,被焚烧九十余座,其余也尽被我军缴获。”
刘梦龙每听萧唐说一句,他的面色似又白了一分,如今这种处境,却也只得任凭对方处置,而再无任何底气与萧唐乃至其麾下绿林群豪叫板。
“我知你刘梦龙在官军水师里面有些名声,也曾立过些战功,可是你这厮虽识水战,料想也是急于立功,在还没有确定胜局的情况下便着急扩大战果。为将者,本来便应是先谋胜、后论功,否则岂不是本末倒置?偏生你小觑了我等一众兄弟的本事,胜骄败馁,这才落得这场惨败,如今还有甚话要讲?”
萧唐一句句话更好像重重的打进了刘梦龙的心坎里,也更教他羞惭无地,而他如今既无颜面、更没胆气去与萧唐等人义正言辞的发狠话,可是若就此讨饶请降,刘梦龙念及投军从戎至今不易,本与攀升到了水军统制官的职位,却要向背反朝廷的绿林强寇低头讨饶,却又张不开自己那张嘴。是以一时间刘梦龙也只是似个活死人一般瘫坐再当中一言不发,好像也索性打算任由萧唐发落处置。
而萧唐冷眼觑着瘫软在地的刘梦龙,心说此人就算并非是那种赃秽狼藉,全靠迎奉上官做到如今军阶差遣的滥污官将,他有些带兵的本事,可也只能说是比下虽然有余,比上......则相差得太远。大宋诸地军司无论马步军亦或水军战力日渐孬弱低下是常态,刘梦龙最多也只能说是在矬子里面拔大个而可堪一用,但耳濡目染下自知军中习气,也绝非是那种有能力在方今环境下打造并统领一支精锐水师的良将。
如果刘梦龙为求保命,而立刻卑躬屈膝的向自己告求说愿意归降投顺,萧唐暗付反而只会更瞧不起他,当然也不放心这种心不甘情不愿,只是因贪生怕死便归顺的降将投到自己麾下。如今眼见刘梦龙这一副是杀是剐,任你处置的模样,萧唐便吩咐麾下头目把刘梦龙押将下去,届时先行将其带至水泊梁山,锁在后寨监房内给禁锢住。
经此一役,刘梦龙统管的江宁府这支水师几近全灭,并缴获了水军大小规格的战船四百余艘,就算仍然逃脱了二千余人也对水泊梁山再形成不了甚么威胁。至于俘虏的四千多名军健,也自有寨内头目各自看押,分拨去梁山各寨内做喂马砍柴、看车切草的差事。孟威、贾虎、郑握三人本来生擒拿住的那牛邦喜,却被因一枪搠中了要害,还没等押将到萧唐面前听候发落之前,便已然气绝身亡。这么一个殿帅府中高俅麾下心腹人,也没甚本事,死与不死自也无关紧要,倒是能在与高俅老贼对战之前教他心中再添添堵。
而此时阮小七蓦的转身望向在萧唐身边端立的李俊,又咧嘴一笑,并拱手说道:“李俊哥哥水战调兵遣将的本事端的了得,若论水中的功夫,我小七自问不输于天下善水的好汉,可若说统领水军打仗,不止是我,想必水军寨内一众兄弟,也自是服你的。”
快言快语的阮小七当即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也因萧唐已向水军诸部头领说及这次水战自己除了从旁略施引导,主要还是由李俊全权指挥的,至于旧日本来就曾受过李俊人情的张横,看来也对阮小七所言并没有甚么异议。按萧唐想来,张顺、阮小七就算水中的本事虽然罕逢敌手,可是他们水战时最擅长的手段,却更偏向于“水军特种部队作战”的路数。按常规与主流打法,李俊的长处则更集中在胆识和谋略,有原著中征其它三大寇时统领水军屡立战功的能力,在这次水战前通过筹划的安排部署、战事中对于时机的把握也已经展现了出来。
“全仗萧唐哥哥赏识提拔,以及诸位兄弟奋进,才教我李俊也能发得利市。以后尚不知还有多少场好厮杀,自也仍需要我等水军诸部,乃至一并共聚大义的众兄弟同心戮力,才能成就大事。”
李俊面上宠辱不惊的说罢,又向萧唐抱拳施礼。而他虽然说的客气,言语中自也是顺理成章的认可了萧唐对他的重用,而基本确定了自己于数山诸部水军中领头人物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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