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萧唐率领麾下诸部义勇兵马再度抵至原本这个世界上规模最大,人口最多,同样也是最为富庶的大宋国都,饶是城廓暂时为金军所扶植傀儡政权所占,也根本没有遭遇任何抵抗。
虽然金军在离京之际扶立了伪楚政权,可是被迫上位的傀儡皇帝张邦昌压根就没打算趁机篡位称帝。闻知得完颜斡鲁补、完颜挞懒统领的金国东路大军竟然于半途中被萧唐所率的诸路义军杀溃,二帝与赵氏宗族子女又得以被护送返还汴京,张邦昌也立刻命令守城军士大开城门,并且亲自率领留守朝中的一干臣子奔赴出城迎接圣驾。
东京汴梁北侧的新封丘门前,先前遭受金军洗劫过的大宋国都更添一股凄凉怅然,萧唐策马于队伍的最前面,已然望将了除立刻赶来接迎二帝的张邦昌等臣子之外,更有黑压压一望无边城中百姓也早闻讯赶至。
待亲眼觑见诸路龙精虎猛的义军将士之后,聚集于此的汴京百姓这才相信的确是宋人的兵马又杀回这大宋国都了,人群中当即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起来,忽然当中有几个人先行跪倒在地,接连叩首,周围的人很快受到感染,乌泱泱人头攒动的民众,开始一片、一片朝着萧唐与二帝仪仗车马的方向顶礼膜拜、山呼万岁。恁般排山倒海的场面,直教萧唐与队伍前列一众义军将士望之也不由动容!
许多百姓一边磕头,面带庆幸欢喜之色,口中一边念念有词,起码在眼下......不必再担惊受怕了,金军鞑子轻易攻破汴京于城中祸害一番,又另立了城内百姓皆不认同的楚朝,没有人知道那些凶神恶煞的外寇何时还会再来侵害做虐。然而如今看来金国大军被萧任侠所统领的诸路义军杀溃,又救还二帝回京的消息属实,汴京城中的百姓情知自己不必去颠沛流离,亦或只得在外寇的铁蹄下饱受蹂躏,而仍可以在自己的家乡安顿下来。这些无辜百姓所求的,只是希望能与家人亲族太太平平的生活在一处,然而前番他们经历了亡国奴的凄惨境遇,如今能得惊喜的发现自己所能倚靠的国家并未沦亡,只在这一刻,这些百姓也要以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感激、庆幸与喜悦。
胯下照夜玉狮子马也不由躁动的打了个鼻响,萧唐伸手轻抚马鬃安抚爱骑,眼见数万之众跪倒在新封丘门周围,山呼万岁之声不由的响彻云霄时也不由心中感慨。只是如今宋廷二帝所乘的厢车这时才中仪仗之后行将上前,萧唐策马在前堂而受之,直教麾下一众义军将士瞧着那数万百姓似乎只是正在对自家哥哥顶礼膜拜,而并非是在对着赵佶、赵桓那两个官家磕头叩首......
很快的,萧唐又觑见人群当中有一众臣子躬着腰疾跑而出,当中领头的那人身着素服,面色慌张,在亲眼觑见赵佶、赵桓二帝被侍从搀出了车厢之后,那人几乎是直接扑倒在地上,随即伏拜叩首,直朝着赵佶、赵桓嗵嗵的磕头,并且高声哀呼道:“微臣受金人胁迫,不得已暂理朝政,却是有违纲常,实罪该万死!”
看来这厮便是被金人强逼着被迫登基、暂理朝政的张邦昌了......萧唐心中正念时,出了厢车的赵佶眼见张邦昌伏地请罪,他也是怅然长叹了口气,似乎好歹仍觉羞耻,也并未多做言语。然而先前与萧唐交涉时一直畏畏缩缩的官家赵桓,似乎重返东京汴梁后胆气也涨了几分,他面沉如水,冷眼乜向伏在地上仍砰砰磕头的张邦昌,又沉声说道:“张邦昌,如今朕是否也该称你一声官家啊?”
张邦昌见说顿感如遭雷殛,已是冷汗涔涔,又接连重重磕头,便是额头上已渗出鲜血仍浑然不觉,而又高声道:“罪臣固然罪责难恕,可是也绝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图谋篡位逆行,罪臣勉循金贼推戴者,也是权宜一时以纾国难也,的确无意逆道乱常,还望陛下明鉴!”
赵桓闻言重重的冷哼了一声,他眼中已是杀机毕露,只是他也十分清楚张邦昌当初对于被金人扶植称帝也的确抱着强烈拒绝的态度,他百般推脱,甚至已打算自裁,只是金军以屠城相要挟,而逼迫他不得不就范登基。而当初自己与父皇连同着赵氏宗族子弟被掳掠出京时,张邦昌也的确是身着缟素与留守的臣子出来相送,伤心欲绝、涕泪俱下,也完全遵循着为人臣子的礼仪...如今也是他开城相迎,十分痛快的肯换政于赵氏皇族,现在便追究他屈从金人登基的罪责而下旨将其斩首......似乎也不太适合。
更何况是否要论罪下旨诛杀臣子,他这个皇帝老子,起码现在仍然没甚么话语权。
而冷眼旁观的萧唐瞧着张邦昌那窝囊又可怜的模样,心说时至后世许多人已听闻这厮的名头,第一反应便是痛骂他是个卖国求荣的汉奸国贼...倒也当真忒冤枉了这张邦昌。毕竟他的确曾打算以死明志,表达自己宁死也不愿登基称帝的态度,却也因汴京上下恐怕还要遭金军屠戮而生灵涂炭,这才百般不愿的登基暂摄朝政。而且在金军撤离之后,好歹被扶持坐上了皇位,张邦昌一直以来也都恪守言行,小心诸般忌讳,从来没有以帝王自居,在有臣子提议金军既去,自当还政于在外奔逃的康王赵构时,这张邦昌答应的也十分痛快......
若说这张邦昌为人胆小怕事,是倾向于与金人议和谈判的主和派的确不假,而且他以往凭托蔡京、童贯、王黼等几大权奸的势要在朝中立足,平素倒也未曾听闻甚么害民误国的重大罪状。只是主持来往议和谈判而落入金人的眼中,在宋廷举朝无力与外寇抗衡时,张邦昌不得不犯下了天大的忌讳,而成了广遭世人唾骂的倒霉蛋。
而且从赵桓的态度来看,很明显他对张邦昌也并不待见。何况无论情愿与否,张邦昌毕竟被推上帝位,这已是犯了帝王心中最大的忌讳。就算不是以篡位谋逆的罪行处置于他,想必赵桓也自会编织其它罪名,处死这个到底还是在汴京城中当过皇帝的碍眼臣子。
“......受金贼胁迫,篡帝号暂摄朝政,的确并非是你的原意,而比起如何处置于你,汴京城破时反助金人掳掠城中宋人女子最为卖力的吏部尚书王时雍、开封府尹徐秉哲何在?为外寇引路,押送皇宫宗室嫔妃子女数千人至金军营寨,又擅杀抗拒金军另立伪楚的閤门宣赞舍人吴革的狗贼范琼又身在何处?还有众多本为宋臣,却是主动投金,尽做卑躬屈膝状,贪生畏死、卖国求荣的奸官厮鸟又都在哪里!?”
萧唐也没打算再对张邦昌这被强逼背锅的发难,当即打断了正要逞逞帝王威风的赵桓,而对张邦昌沉声问道。从额头已有鲜血流淌直落的张邦昌这时才朝萧唐这边觑将过来,虽然以往在朝中并未曾谋面,可先已有快马传报梁山泊义军兵马杀溃金军,萧唐救还二帝,并免除先前谋逆大罪,还得册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之事。张邦昌虽胆小怯懦,可为人却也精细,瞧那雄壮威武的烈汉一副浑然没把皇帝老子看在眼里,他也已然能够问话的这个又是何人了。
这胆大包天的叛逆反臣萧唐...如今却成了官家御封的天下兵马大元帅...而我不得已被金军胁迫暂摄朝政,也决计不肯以帝王自居...可如今也只得在圣上面前伏地请罪......
张邦昌心中怅然念着,而自有些才智心术的他意识到萧唐的打岔喝问,倒也是助他摆脱了面对官家咄咄逼问的窘境。神色仍是复杂中夹杂着些许惶恐,张邦昌眼中也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感激之色。反观赵桓眼角不由抽搐了几下,眼中的阴狠一闪即逝,起码在眼下,他这个大宋天子也仍不敢去触萧唐的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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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计明日开始恢复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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