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萧唐的招拢与提议,早已是怦然心动的苗傅当即点头应允下来,并担保必然会谨慎把细,直待齐朝大军兵临东京汴梁之时,便率众哗变打开城门,策应齐军占据大宋权政的中心命门所在。而又与苗傅叙旧相谈了阵,踌躇满志,更是沾沾自喜的刘正彦拜别离去,在仪鸾镇抚司派出的一干协同探子的策应下准备离开汴京,返程回去向萧唐复命。
由于萧唐也向刘正彦做出承诺,倘若他能潜进汴京将自己的意图原原本本的传达给苗傅,笼络得那员于把守汴京禁军当中虽算不上位高权重,但是也能在适当的时机发挥出极为关键作用的军将肯倒戈响应,待他刘正彦也将加封厚赏、委以重用。这也让一直以来处于自己父亲的光环之下,而在刘法选择隐居之后只在齐朝转运使司领受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差遣,虽不算受亏待屈沉,但也觉不免埋没了自己本事的刘正彦顿感欣喜若狂。
然而如今齐朝双管齐下,教刘正彦前往汴京知会苗傅,再派遣李宗正前去联络秦桧,如今思量更多的则是倘若两边都能成事,又应如何趁机向宋廷发动致命一击的战略部署。
先前萧唐本来也一直有个疑问:按说正史中岳飞被构陷冤杀,元凶主谋自然是如今反而能为齐朝所用的秦桧,可还有宋高宗赵构那个罪魁祸首。但现在坐在龙庭皇位上的仍是道君皇帝赵佶的长子赵桓,那么岳飞也就不必因喊出“迎回二帝”的可能为宋朝国君所忌,也不会因擅自上奏立嗣储君而致使当年被金军追杀时早吓得没了生育能力的赵构心生恚怨,那么赵桓是否当真会受秦桧的怂恿,自废国家将才而教己方“奸计得售”?
好歹正史中康王赵构登基,建立南宋初期也曾誓言励精图治、整顿朝纲、社稷永续,开始也算是积极抗金,而后期为了支撑统治得以延续,遂开始打压主战派转而与金国议和。然而如今坐在宋廷龙椅上的,临危受命却昏招频出的赵桓,缺乏政治远见,他又是如何对待奋力抵抗外辱的刚烈臣子的?靖康之难,由他封为尚书右丞,负责东京汴梁的一应城防兵事,而一时曾击退金兵斩获大捷的李纲因坚决反对向金割地求和,遂立刻被赵桓罢官。因汴京军民声讨示威,才收回成命。而后赵桓脑子一热,驳回被他宣召启用的种师道抗金谏策,又倾向等不及要战,催促众将贸然向金军发动反击猛攻。随即脑子抽筋又变了主意,指责李纲“专主战议、丧师费财”而将其贬黜离京......
经过这一番内耗折腾,直到金军杀进东京汴梁,赵桓则完全被吓破了胆,只顾摇尾乞怜,甚至不惜喝令汴京军民不得反抗,坐以待毙任人摆布,而仍乞望能与金国和平共处。这种人能够痛定思痛,而痛改前非么?不会的,这厮只会好了伤疤而忘了疼。
而真要是怂起来,宋钦宗赵桓,只怕要比起码金军杀到头上之后尚还知道放权给众部勤王大将奋力抵抗,只是在偏安一隅之后方才愈发不思收复失地的宋高宗赵构更没下限。
何况久在赵桓身边,又极擅体察君王心思的秦桧那边若是言之凿凿,那么几乎也可能断定由再他从中作梗,也能够顺利的唆使赵桓罢黜治罪岳飞。而岳飞一旦成为阶下囚,萧唐对秦桧的要求则是趁机利用朝廷权势将岳家军众部拆散打乱,与宋朝面上拉扯磨耗、和议谈判的齐朝也将突然翻脸,由河东、京东、江淮诸地大军齐出,兵锋所向直捣东京汴梁。分布拱卫京师的各路宋军虽然也必会抵死顽抗,可战线拉得太过漫长,也总会有几拨军旅能够突袭至东京汴梁城下。而萧唐做如此战略部署,便是本以为齐朝只打算罢黜岳飞这个劲敌,而仍是缓图宋境的秦桧也不知情,苗傅届时便立刻会怂恿诸部御前禁军哗变倒戈,大开城门,接引齐朝军马只闯入东京汴梁。
对于宋朝君臣而言,当初却是由投虏奸厮陈希真唆使贼道郭京打开城门,而教金军杀进城高壕深、守备森严的汴京城时的情形又将重演,只不这次来的却将是更为顺应民心的齐朝大军。那么当初便被金军直吓得肝胆俱裂,而甘做板上鱼肉任人宰割的赵桓又会作何反应?起码这次他一怂到底,也不会连累他赵家宗室子女尽皆被掳至北地任人凌辱,为奴为婢,只不过就此也无法再脱离齐朝的掌控,也不会再有宗室皇族的身份,就依着朝代更迭时二王三恪、兴灭继绝之制在一处封地内衣食无忧的了此残生吧......
这些时日在济州巨野一直与身边股肱心腹筹谋部署,时刻注意着来往走报声息的萧唐大致确定筹谋计划能够成事,他眼中蓦的也有一抹精芒闪过。我当初既然能从女真金人手中把你宋廷赵氏宗室尽皆救还回来,如今便也能将你们再一锅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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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旬日上下的光景,汴京朝堂方面果然向荆湖路、江南西路地界本来与齐朝大军对抗僵持,剑拔弩张,期间也偶有小规模厮杀交锋的以岳家军为主诸部宋廷军司传下御旨,严令各路军马只顾谨守严防所屯防的各处州府军寨,除非是对方主动来犯,而绝不可主动出击与齐朝兵马再起战端。而宋廷也派出王伦(只是与水浒中那白衣秀士重名)为使臣,请求觐见萧唐,商谈齐、宋两国罢战议和事宜。
萧唐心说虽是同名同姓,但是这个王伦可与水泊梁山上那气性狭窄、不肯容人的首任寨主无论出身、性情、能力可都是截然不同。水浒里的那白衣秀士是因屡次科举不中,索性把心一横,便做起啸聚为盗的勾当;而这个王伦,虽然是宋朝初年王旦王文正公之地王勖的玄孙,起初在世间厮混时却是“家贫无行,为任侠,往来京、洛间,数犯法,幸免”,反而因当初金军进逼东京汴梁时有机缘向赵桓自荐能弹压住齐聚于宣德门愤慨抗议的民众,而后纠集相识的闲汉平息事端,这才踏上仕途讨到个官做。
而正史中处于弱势的南宋群臣大多不愿出使如狼似虎的金国受辱交涉,这王伦却是主动请缨,前后十多年里四次出使金国,且并他能言善辩的本事促成已然身故的宋徽宗赵佶的棺椁,以及宋高宗之母韦氏能够重返宋朝,甚至于金朝主和派完颜挞懒掌权时期也有可能通过谈判讨还回河南、陕西各处为金国所占的沦陷失地。他这个外交能臣虽然深受秦桧赏识,也是倾向于对女真金人(如今换做对萧氏齐朝)主和一派,但他又绝非是那种丧权辱国到对方许下甚么条件都予以满足的胆怂懦夫,在处于被对方强势的局面下这王伦也依然会据理力争,为处于弱势的宋朝在不触怒金国的前提下,又能竭尽所能减免达成议和须付出的代价,而且他的外交成效也颇为值得称道。只可惜按原本的轨迹这王伦被金国扣押,委以官职却坚辞不受,最终穿戴好宋朝官员衣冠,朝南跪拜,而被金人缢死。
所以宋廷方面派出这个王伦前来请求议和谈判,对萧唐而言就能接收到的讯号便是:赵桓那边是当真心慌胆怂了,这次请求罢战和议的态度倒也诚恳。王伦虽是主和,却也要尽可能在谈判桌上避免被齐朝牵着鼻子走,减免宋朝想达成和议所须付出的代价,看来要达成罢战的共识,也须磨耗上一段时间。
如此更好,我压根就没打算与宋朝休战,交涉谈判的时日越久,不也越是方便我朝等待时机成熟时再一举挥军发动灭国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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