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也正如皇甫端所言,随着时局的进展,齐朝与极西面那个强大帝国战端一开,战局起先陷入僵持的拉锯战,而萧唐却及时投入了两支于正史中以善战常胜而闻名,军旅番号甚至在后世也教人直感如雷贯耳的精锐雄师接连斩获大捷,也导致那个强大帝国的附庸势力诸如东喀喇汗国、高昌回鹘、花剌子模等国度惊惧震恐,也未免生出因时制宜、见风转舵的心思,这也使得齐朝在西域地带的影响力迅速扩大。
萧唐遂稳扎稳打,又趁机降旨于西域地界筑城设镇,建立安西都护府等永久性军事、民政的官署机构。而西域自古出宝马,皇甫端、常伯达终得机缘奉旨西往察视。
而按盛唐时节养马牧地“西起陇右、金城、平凉、天水,外洎河曲之野,内则岐、豳、泾、宁,东接银、夏,又东至于楼烦”的大致范围,萧唐派遣使者与西域、中亚诸国来往交涉之时,也示意众部向齐朝以本地良马互市,以做彼此邦交亲善的条件。皇甫端与常伯达遂又通力合作择选适合豢养西域所产的名马牧原,不但终日仍能与骅骝、骐骥、騄駬、麟驹、玉骢...等各种马种朝夕相伴,甚至经悉心照料,使得进购得一批汗血宝马能够繁衍生息,自是宝马配良将,根据战事需要,也成为齐朝诸部军旅善战名将,乃至精锐骑军所能配备的上等战马......
毕竟在这个时代,马者,乃是甲兵之本、国之大用,故而自古有天下国家者,莫不以马政为重。皇甫与常家子孙后代,也多有做为齐朝对官用马匹的牧养﹑训练﹑使用和采购等诸般事宜的官门世家闻名于世,而大力发展马监牧原,以充军事之需。
如此这般,水浒中的梁山好汉皇甫端,与常伯达这个中华历朝各代当中封爵授官最高的马医子孙事必躬亲,更是乐在其中的为齐朝养马事业做出不可或缺的卓越贡献。而汗血宝马这等本来于正史中至于元朝后逐渐消失,遂后于中国也几近绝迹的名马依然得以在华夏神州繁衍生息,血脉从未断过,而后世有好奇者查阅齐朝年间相关养马史料之时,也总会记住皇甫端、常伯达以及广禅侯常顺这三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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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名府东门之外水光潋滟、九曲回肠的卫河舟行辐辏、船帆交错。岸口河面上自是行人如织、商贾云集,此时也正有大批赤脚挽其裤腿,袒露着黑黝黝而又甚是结实的船夫力工吆喝着搬运船上商货,高声吆喝,忙得热火朝天,也是一副繁华热闹气象。
然而就在大名府东面城门楼上正有个身着文臣官服的汉子来回眺望一望无际的卫河水道,他沉吟片刻,随即又喃喃说道:“大名府城前卫河,各支流均源于太行山东麓,而因上游山势陡峻,故而水流湍急,下游则流经平原,水流平缓...而大名府于春秋时本为卫国五鹿城,当年也是毁于黄河水患。而后虽重建城郭,控扼河朔之地,可就算是城高地险,堑阔濠深,但大名府地势水陆互通,又是处于黄漳溢域...就算这些年水势尚还算稳定,但有朝一日于黄河水灾深重时,也未尝不会泛滥成灾,而有毁于洪泛之险...陛下确有先见之明,转迁委以我重任之时,却又授意教我好生考察大名府周围水势,务必对附近黄河支流水道洪涝汛情、水灾隐患了若指掌,且思量应对之策,整治内涝痼疾。如此责任重大,也务必须谨慎思量才是。”
本来也是行伍军将,且因擅长用水浸兵之法而被唤作圣水将的单廷珪此时却是文臣装束,并察视着大名府周围水道形势按自己的见解喃喃说着。
而站在单廷珪一旁的那员军将,也正是向来与他水火相济、相得益彰的魏定国。此时魏定国虽然未披甲戴盔,但也身着赤红色的武人劲服,而听得单廷珪说罢,他也不由得摇头失笑道:“兄弟,你本来是与俺各领圣水、神火二军在沙场取功名的统兵官将。俺先前当真却不曾料到陛下转迁教你于工部治下谋得个权掌沟洫、津梁、舟楫、漕运之事,且堤防决溢,疏导壅底,以时约束的水部判司职事,又加封你做得黄河河堤使,督管各地汛期河务事宜,奏报水势险情的报汛官吏。如今你倒做了文官,本来俺还心想恐怕以后也再难与兄弟你并肩作战。可如今看来,比起以往厮杀征战,你所擅的本事更是学以致用,且瞧你任职以来也是得志勤恳,看来如今这才算是了身达命了。”
单廷珪见说颔首莞尔,遂也感然说道:“如今我大齐猛将帅才如云,你我统领的神火、圣水两军多是做为协从偏师辅助主力军旅破敌。而兄弟你除了偶受枢密院钧旨率部随大军出征,大多时候也是协同军械作坊改良燕尾炬、游火铁箱、猛火油柜等诸般火器,如此也依然是建功于国,我转迁至水部权管沿黄河水域堤防决溢诸般事宜,更是济世利民的大事。陛下如此提携,也是教咱们兄弟二人所擅的本事更能当得大用...只是这些时日觑你形色,遮莫是就不曾征战,倒还有些按捺不住了。”
魏定国咧嘴一笑,而朗声说道:“到底还是兄弟你知我心思!多少年下来久征惯战,清闲得久了,俺更是捋袖揎拳的干候不住,而不及你沉得住性子。不过虽然这些时日我朝与宋暂且罢兵,但早晚必要大弄,日后进取疆土,我征战的机缘仍多,只不过至此再难与兄弟你于战场上戮力同心的相互策应,心里倒也仍不免有几分寂寥。”
单廷珪闻言垂首默然片刻,也不由喟叹了声,又道:“虽然仍有众部兄弟协同相助,但咱们这对圣水将与神火将向来安危与共,以后但有战事奉旨出征之时,兄弟你...万事也更须多加小心,便是没我在旁看觑,也切莫因莽撞冒进而堕入险境。而每战我也必然要专候兄弟归来,相聚吃酒...无论兄弟还要再经历多少战阵,且记得我今日言语,而每一次,你都不可爽约缺席了。”
魏定国先是微微一怔,很快的他也听明白了单廷珪对他嘱托的话中含义,他这个性如烈火的汉子也不免陡感被触动感怀,而再与自己这个多年知交挚友相视之际,魏定国遂又朗声笑道:“那是当然!”
随后的几年时间里,魏定国除了协助大名府诸处军械作坊改良验试诸般火器,每逢战事也时常自荐请命,率领所部神火军将士协同主力大军以诸般火器、火攻兵法破敌,在西征的战事当中也曾争得几处战功。而每次班师回朝,他也尽是按先前同单廷珪之间的约定,必要与他设宴吃酒,每次都直拍着胸脯,笑谈自己征战建功的经过。
直到齐朝兵发青唐羌,入吐蕃的战事当中,魏定国虽然仍是利用他善使的战法以猛火大败敌军,斩获奇功,然而却是在大胜班师之际病逝于军中。直到魏定国遗身被送回大名府后做功德道场悼念,朝廷抚恤其遗孀家小,而埋殡下葬之后,单廷珪竟仍是赴约,只身一人携酒食至魏定国坟前怅然喟叹,喝得醉如烂泥......
而对于单廷珪而言,此后转为文职,则是彻底的解衣卸甲、刀枪入库了。而他这个当年带兵每到一个去处,则最先会考察哪里适合决堤放水淹敌的圣水将于水部在任期间,考察黄河各支流沟渠根据地势,因势利导,增辟流水道,因地制宜利用疏、浚、塞等措施分减洪水。以整治水利、疏通江河,尽可能减免黄河水域频发的去处泛滥灾情屡有政绩。
而萧唐之所以下旨转迁单廷珪赴水部上任,并赐封为黄河河堤使之时刻意言明嘱咐其务必考察大名府周围地形水势,当然也是因为他很清楚大名府这座曾三次为都,八为陪都(正史再加上齐朝),而被誉做畿辅八府的历史名城按原本的轨迹却会在明朝建文年间因漳河、卫河齐发大水,而泛滥水位高过城墙而整体被埋没于一丈多深的淤泥砂石之下,而不复控扼河朔的名城气象。
虽说身后几百年的事也实难以控制得了,但单廷珪当真谨奉萧唐旨意,于大名府周围水道合流实地考察过后,而根据城内街道布局与周围地形特点,效法宋朝熙宁年间刘彝规划两面临江,直通章、贡二江的赣州治水防洪手段(江西赣州古城千年不涝,而宋朝排水系统仍在发挥作用),开掘两条街主沟,又陆续修建支沟,在大名府沿水地域旁支横络,且纵横行曲,条贯井然,尽可能设计使得待水患时能及时将淤沙通过水渠排到城外,又为水灾期间因洪水倒灌作水窗水闸,视水消长而启闭之,则水患顿息......
而时光荏苒,直到三百多年之后,向来做为河北富庶名城要地的大名府果然因漳、卫两河大水面临滔天水患灾厄,城垣倾倒,城内灾民无不水渌渌的攀木抱梁,而饱受水患之苦。
可就算是时过境迁,大名府这座本来做为宋、齐时节人口达百余万的大都市却因当年单廷珪所建提防内涝洪灾的排水系统,虽然遭受水灾损失惨重,但后来经过修葺整顿,这座历史文化名城的布局原貌大致也仍能得以延续保留,而教后人得以观瞻此间名城的壮阔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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