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此的亟不可待,到底为了前程,还是秉性如此?!
他孟长远真心呵护过的女人,居然是个荡妇!
“郑老夫人,”孟长远淡淡开口,懒怠再看那老妪演戏,只将目光落在了院中的枯树之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并没说上河园中事,你又怎知此事与卓世权有关?”
郑老夫人倏地收了哭声,一脸惊恐的看着孟长远。
弄巧成拙,所谓如是
孟长远掸了掸衣摆,仿佛上面沾了什么脏东西,他继而言道,“如此,我明白了,也不必再见郑姑娘。此事,我也不为难你们。那聘礼,我也不要了。你们孤儿寡母的,便当我孟家接济你们了。改日,我便请族中长辈送退亲文书过来。往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嫁娶,互不相扰。”
言罢,他抬腿,大步走出了荣寿堂。
身后,有丫鬟惊呼,“老夫人,老夫人!来人呐,老夫人晕倒了!”
孟长远并未回头看上一眼,他径直出了安国公府,骑马回府。
此地,从今往后与他再无瓜葛。
回到弋阳侯府,他找出当初的订婚文书,不顾天色渐晚,着人请了几位族中的叔伯过来,商议此事。
孟老侯爷虽于前年归隐云游四方,但孟氏族大,京中还住着几位长辈。
孟长远知道孟嫣的苦心,想压着郑家退亲,也好免了他一身麻烦。
但既然郑家不肯,那便他来退亲,毕竟他是孟家的长男。
孟氏宗族虽人数众多,但实则这些年来独以弋阳侯府为尊。孟长远又才被封为护国公,他的亲事,几个堂叔伯哪儿敢妄议,自是他说什么,便答应什么。
退婚书当晚就定了下来,隔日便送到了安国公府。
郑家以老夫人卧病在床,无人主事为由,不肯接。
孟长远也不想再去那边,只派人一遍遍的送。
郑家自然绝不肯退亲,请了许多中人说和,只是这些人大半吃了闭门羹,小半进去才开口说出来意,便被孟长远提着衣领丢了出来。
如此一番纠缠,便又拖延了许多日子。
孟长远又忙碌着大军归营,向兵部核算粮草兵马等事宜,无暇分身,自也没工夫理会郑家的屁事。
眨眼,便已是腊月二十八。
郑孟两家的亲事,原不过是家务私事,却被两位御史大人一本奏章,参到了陆昊之的龙座跟前。
陆昊之看过折子,大笔一挥,便将其丢到了书奁之中,起身伸了伸腰板,走到养心殿外廊上。
放眼望去,只见天高云远,一碧如洗,倒是这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
荣安见他出来,忙上前笑道,“皇上想是乏了,要往何处走走?”
陆昊之没有言语,在廊上站了片刻,便调转了步子,朝后走去。
荣安见状,朝左右一挥手,“体顺堂伺候。”便急忙跟了上去。
他那一句就是白问,如今皇上闲了,除了体顺堂哪里也不肯去。
陆昊之一路走到体顺堂院落内,忽见宫女瑞珠捧着一方雕漆托盘自偏门外匆匆进来。
那托盘上,放着一只青花瓷小盖盅。
陆昊之瞧着好奇,便将瑞珠叫到跟前,亲手揭了盖子一瞧,里面竟是一碗火腿炖肘子,热气蒸腾,肉香扑鼻,显然是才出锅的。
他不由问道,“这不早不晚的,贵妃是又饿了么?还吃这样的厚味。”
瑞珠颔首回话,“回皇上,正是呢,娘娘这几日也不知怎的了,才用过膳,要不了多久就害起饿来,且还爱吃肉菜。这道菜是娘娘早起吩咐的,这时候才好了,偏巧娘娘想吃,奴婢便送去。”
陆昊之笑了笑,重新阖上盖子,“既如此,快给娘娘送去,不要放冷了。”
瑞珠应命,急急进屋而去。
陆昊之跟上前去,才走到门边,那水红色洒金棉门帘子忽被人打起,芸香捧着一盆水仙从里面出来。
陆昊之看了一眼,那正是孟嫣才入住时,自己打发人送来的那盆漳州水仙,白花簇簇,仙姿雅致,清香怡人,开的正好。
他有些纳闷,问道,“这水仙怎的了,贵妃不要了么?”
芸香回禀,“回皇上,娘娘说在屋里,被这花熏的头晕,所以叫奴婢拿到别的屋子去。”
陆昊之越发奇怪,他可是记得清楚,孟嫣素爱此花,也从未有闻香头晕的毛病,这是怎的了?
当下,他迈步进门。
转进明间,只见孟嫣穿着家常的柿子红素面对襟袄,蜜合色丝绵裤子,没穿裙子,头上攒着一窝丝,戴着金累丝䯼髻,简单装束,倒更见娇俏。
她坐在炕边,面前一只描金五彩瓷小碗,里面便是一小块方才瑞珠送来的火腿炖肘子。
“这不早不晚,你倒加餐了。”
陆昊之走上前来,与她相对而坐。
孟嫣见他来,不觉一笑,吩咐宫女倒茶,说道,“只是忽然觉着饿了,所以吩咐他们送来的。皇上可要尝尝么?火候正好,肘子炖的烂极了。”
陆昊之也笑道,“能吃倒是好事,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小厨房就是了。只是,朕怎么听那两个丫头说,你近来喜好口味都改了?”
孟嫣抿唇浅笑,半晌才说了一句,“臣妾有些不舒服,没什么,过一段就好了。”
陆昊之皱了皱眉,仔细端详了她一番,才道,“瞧着气色倒好,咱们近来也没那个,也不像夜间累着了啊。不成,还是传夏侯宇过来瞧瞧。”
孟嫣笑眯眯着说道,“不必兴师动众的,臣妾在这个地方,还是少闹腾的好。没事的,臣妾心里有数,皇上放心好了。”
说话间,瑞珠又送了碗箸过来,执着禅意小银刀,切了一块肘子放在皇帝的碗中。
陆昊之兴致极好,吩咐宫女,“有上好的惠泉酒,热一壶来,朕与贵妃对饮。”
孟嫣却忙道,“取一只酒盅来就好。”又向陆昊之道,“臣妾不想饮酒,皇上见谅吧。”
陆昊之越发奇怪,不觉捏了捏她的手,说道,“你素来善饮,如今是怎么了?”
不止如此,近来她总跟他说身子不爽快,夜间也不许他沾身了,又说她心里有数,不肯叫太医瞧。
孟嫣笑而不语,小手悄悄的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
再过些日子,那就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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