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竹寮的房门被拉了开来,氤氲的水汽之中,李绚穿一件青绿薄衫从竹寮里走出。
小竹林边上,放着一张竹制躺椅。
李绚随意的在躺椅上坐下,轻轻的敲着边缘,细细思索。
一阵脚步声在李绚身后响起,紧跟着,一对白皙的小手按在了李绚的两侧太阳穴上。
熟悉的力道让李绚感到十分的舒适,就在此时,余泽的声音在不远处的竹林外响起:“王爷叫我,不知有何吩咐!”
“余叔,麻烦写一份请罪奏章,本王需向陛下和天后请罪,不该在乾元殿因琐事和庄王争辩,忤逆长辈,都是本王的不是,同时,请陛下和天后再度派人进入龙鳞宫,替诸王世子诊治,慎防他们中间再有人身体不适,感染重疾!”
李绚说的并不快,他在斟酌着自己的语句。
“王爷想法周到!”余泽轻轻的恭维了一句,但紧接着就说道:“不过王爷,后一步可做,但前一步,还需慎重,此举虽然颇合宫中心意,但对王爷并不利,甚至可能还会有大麻烦,毕竟现在正值太子丧期。”
李绚动作微微一停,最后十分郑重的点头:“余修撰所言甚是,的确不该如此,如今正值太子丧期,宗室应该团结相亲才对,所以所谓的争辩一事,根本就从未发生过,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的确该当如此。”余泽谨慎的站在一侧,脸上不时的闪过沉思之色,和他平时的惫懒模样完全不一!
李绚不得不对余泽表示钦佩,余泽毕竟是正途走出来的进士,对朝中的一些规矩掌握远比李绚要直观的多。
如果按照李绚的方式,送奏章上去,那么李治和武则天肯定会顺水推舟的斥责李绚几句。
如果在这个时候,再有人推波助澜,李绚恐怕会有不小的麻烦,而宫中绝不会管。
吃力不讨好就是这个样子。
李绚写奏章为自己辩解,这才是应有之意,毕竟庄王是真的死了。
李绚就算不上门拜丧,也必须要撇清自己和庄王之死的关联。
他之所以没有如同余泽那样想,就是因为他知道那日在乾元殿内看到李绚和李凤争吵的人有相当不少。
这件事情根本没法遮掩过去,所以他才想果断的认罪。
然而从另外一个角度上看,在如今太子病逝的情况下,就算是他和庄王有过争辩又怎样,为太子计,所有的一切都必须要压下去。
就算是其他知道当日发生事情之人,这时也必须全闭上嘴。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奏章后面一句,重新派人诊查昨日被李绚和孟藉检查过的所有诸王世子。
李绚要摆出一副坦荡的姿势,在那些流言之下,摆出一副坦坦荡荡,问心无愧的样子出来。
这样当真相被揭晓出来的时候,人人都会知道他的无辜。
“麻烦余叔了,此事就暂时如此办吧!”李绚坐起来,对着余泽微微点头,余泽一拱手,快步离开。
就在前方,一道身影迎面走来,赫然正是李墨。
李墨脚步一顿,站在一侧,对着余泽微微躬身。
余泽点点头,脚步不停的朝书房而去,脸上一阵沉思之色,他在思索该如何写这份奏章。
就在此时,一阵声音从身后的竹林遥遥传来:“派人去淮南郡王封地,让人查查淮南郡王有何不法之事?”
淮南郡王李茂!
余泽立刻了然,原来暗中操纵流言推动的,是淮南郡王李茂。
“不用刻意遮掩,正常行动便可,记得派人走之前,先去一趟承议郎府邸,本王从洪州带来了不少礼品,之前未能送到的,这一次全部都要送到。”李绚的话音中,带着一丝别意!
李墨认真的点头,用送礼的名义见一趟承议郎赵巩,从他那里获得关于淮南郡王李茂的隐秘之事。
秘卫这些年监控各地藩王,手上搜集了不少各地藩王的不法之事。
只不过这些不法之事并没有太过严重,否则的话,皇帝早就已经处置了。
李绚稍微摆了摆手,李墨迅速的后退离开。
李绚重新闭上眼睛思索,显而易见,淮南郡王李茂在眼下的这件事情中扮演不光彩的角色。
他既然出手了,那么李绚就必然会要有所回敬。
不止如此,李绚对李茂的动作相信也会很快传入宫中,那么宫中在这时候也立刻就会关注到李茂的身上。
昨夜,除了庄王李凤之外,还有淮南郡王李茂和霍王李元轨同时染病,
李凤死了,那么李茂和李元轨同样有被毒杀的风险,可仔细一查,霍王李元轨是在昨夜探视庄王李凤之后,才开始染疾,那么淮南郡王李茂呢,他又是何时染疾的?
这不得不让人怀疑,李茂在私底下和庄王李凤有所勾连,那么害死庄王之人,接下来会不会也对淮南郡王李茂下手,甚至杀手本身就是淮南郡王李茂的人?
如此一来,一番细致的调查是少不了的。
千面佛究竟能不能继续藏下来,就难说了。
千面佛敢打李绚的注意,李绚自然要好好的回敬。
李绚和天阴教之间的纷争,是整个大唐王朝和盘踞在睦州一带的天阴教势力交锋的缩影。
淮南郡王李茂贸贸然的参与进来,让一切弄得像一场宗室内斗。
这就让李绚异常的厌恶,也决心要给他狠狠的一个教训。
不止如此,如今的流言已经传遍整個洛阳,之后虽然能够解开真相还李绚一个清白,但有些印象一旦深入人心,想要扭转非常不容易。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让李绚彻底的洗白,那就需要一个反面的对立人物,阴谋一切的反面人物。
这个人就是淮南郡王李茂。
到时真相揭开,两相对照之下,李绚也就显得更加无辜。
人们对他的印象也会彻底的扭转过来。
“不够!”李绚猛的从竹椅上站了起来,来回不停的踱步,嘴里在不停的念叨:“这还不够,这还远不够?”
人心畏威而不怀德,就算是真相摆在面前,一些人也会视而不见的。
“走吧,去书房!”李绚突然转身,朝着书房而去。
七巧赶紧让到一边,等到李绚走过,她刚要追上去,回头一望,就看到了一脸红晕的似锦和如玉从刚刚收拾干净的竹寮里走了出来。
李绚洗浴虽然并不张扬,但一番洗浴过后,同样是一片狼藉,需要收拾。
“吱呀”一声,李绚轻轻的推开书房的门一眼就看到桌案前的余泽,他赶紧问道:“余叔,写的如何了?”
“大差不差,王爷在过目一遍。”李绚点点头,走过来,接过余泽的奏章就看了起来。
在余泽的笔下,对于如今洛阳街头的流言,对那日在乾元大殿的争吵,完全彻底的否认,直言一切都是有心人的阴谋,还提到应让大理寺对庄王之死正是展开调查。
秘卫说到底只是暗地里皇家的白手套而已,他们甚至没有自己的可供公开的秘卫身份,只能够用表面的掩盖身份来办事调查。
就像丘神積,他虽是秘卫的主事之一,但真正的身份却是金吾卫中郎将。
“不错,就如此吧!”李绚将奏章放在一旁,站在桌案前,低声说道:“此事需要了结,还需多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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