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赖太子贤明,群臣才能,圣人豁达,天后睿哲,子安先生虽因故事耽搁,但仍有复起之机。”
李绚坐在诸位之上,看着在场众人,声音平静的说道:“本王此次任职婺州,当革除弊政,开浚河道,疏通商旅,让百业兴旺,黎民受益,东南安定,方不负陛下期望。”
“王爷所言甚是。”陆元方目光一直都落在李绚身上,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心里稍微有底后,才笑着开口言道:“东南繁华,虽有前隋末世之乱,但大唐平定以来,数十年间,百姓安康,百业兴盛,此乃百姓幸事,也是我大唐幸事,当为王爷贺,为太子贺,也为陛下贺,为天后贺!”
陆元方三言两语之间,已经举起了酒杯。
李绚眉梢微微一挑,目光有些诧异,这些话可不是轻易能承受的,但他没有丝毫迟疑的应和:“为天下贺,也为百姓贺!”
陆元方顿时回头,深深的看了李绚一眼,然后才看向在场众人,见大家聚都举起酒杯,方才一饮而尽。
几杯热酒下肚,仿佛让人身上的束缚一下子少了很多。
贺知章突然抬眼看向李绚:“王爷,四月中,婺州刺史和婺州长史先后遇刺,婺州州务延宕不少,王爷授命婺州别驾,为何在扬州停留数日,不立刻赶赴婺州?”
贺知章一句话,在场众人立刻酒醒三分,诧异的目光在贺知章和李绚之间流转。
李绚目光平静,仿佛丝毫不在意,脸色出奇淡然的说道:“贺贤弟说错了,本王非但要在扬州停留三日,另外,在润州,苏州,常州,杭州都要停留,此外,本王还考虑要前往越州、台州和括州,最后才去婺州,东南诸事,已非婺州可定。”
现在距离婺州刺史王方鳞被刺已经将近两月,婺州的政务已经耽搁了两个月。
这中间不管别人要干什么,恐怕都已经完成。
李绚现在赶往婺州,无论如何,都有些迟了,所以只能从外另想办法。
只有如此,才能让局面不至于彻底崩坏。
“王爷此乃老成谋国之道!”陆元方这下彻底对李绚刮目相看。
如此一来,不管婺州内有多少龌鹾,李绚这一圈走下来,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偃旗息鼓,至于剩下之人,雷霆万钧也好,抽丝剥茧也罢,都能很快清除。
如此一来,李绚在婺州期间,虽不至路不拾遗,但绝对要安定许多。
可以说如果没有天阴之乱的话,李绚的所作所为,绝对能彻底的稳定一方,得一番安治。
天阴教的行动虽然隐秘,但也很难彻底瞒得过在东南经营了数百年的江南世家。
更甚至他们还在暗中推动,毕竟当年陈硕真一战之后,江南世家从睦州获得了海量的利益。
……
李绚放下酒杯,看向在场诸人,说道:“今日难得,与诸位贤才相会,酒是美酒,人是贤达,若是能有诗文相和,必然不负一场盛会!”
李绚目光在在场每个人脸上扫过,瞬间,每個人的眼底都闪过一丝火热。
他们这些人来见李绚,为的不就是扬名天下吗?
李绚这一趟扬州之行,不管他想做什么,扬州的几大世家,最多也就派这些人出面,已经算很给他面子了。
甚至扬州最大的世家沈家,根本连面都没露。
不过想想却也正常,有些事情,在一些人的眼里,是听都没听说过的朝廷秘闻,但在有些人眼里却是再司空见惯不过的事情。
“清然贤侄和讳之贤侄,如此佳机,可不要错过。”陆元方目光从孟清然和许讳之的身上掠过,然后就看向李绚,拱手道:“还请王爷出题。”
李绚抬头,明亮的楼舍之外,是无尽的苍茫夜空,还有一片浩荡的广阔大湖。
保障湖,长堤春柳,小金山,白塔月观,还有二十四桥。
远远眺望,一切尽在眼前,
“就以眼前的明月,还有湖水为题。”李绚目光略过贺知章,微微挑眉说道:“扬州慢,淮左名都,还请诸位贤才,写一写这繁华左都。”
李绚一句话说出,在场的众人立刻神色一震,李绚是初来扬州,他们可不是。
即便是来的最短的贺知章都有数月有余,脑中最不乏的就是写扬州的诗词。
然而一时之间,众人面面相觑,竟也不知该由谁人率先开口。
李绚和陆元方相互对视一眼,李绚开口:“如此,便由季真贤弟开始吧,我朝虽不以少年天才为重,但少年者,总要受几分优待,不过就看季真贤弟有多少才情了。”
“那在下就抛砖引玉了。”贺知章毫不犹豫的站了起来。
他的名声虽只在江左流传,但也是当之无愧的少年才俊。
不像孟清然和许讳之那样还得思索,现在这片刻工夫,构思一篇诗文虽不难,但想要出彩,就不容易了。
贺知章走到了窗户之前,月光之下,后面清冷,天上地下,仿佛有两片星空一样。
“清湖罢雾郁嵯峨,镜水无风也自波。
莫言春度芳菲尽,别有中流采芰荷。”
别有中流采芰荷。
扬州虽已春尽,但湖水之中,依旧有人在采莲。
鲜明的形象,瞬间映入脑海。
“不俗,不俗,着实不俗。”李绚神色欣喜,点头赞叹道:“季真贤弟之才,若是明年春闱,别的不说,中举必然有望。”
“只是中举有望吗?”贺知章重新回到了饭桌位上,有些失望看着李绚,拱手问道:“王爷,不知道还有哪里不足之处。”
“这个……”李绚转头看向陆元方,陆元方拱拱手,李绚只好开口道:“贺贤弟,你的诗文虽佳,但失之广阔,小有清新,但内涵不足,还是之前那句“慷慨丈夫志,生死忠孝回”,大气豪放一些,你若是有空,不妨去北方历练,天地广阔,必能有所得。”
李绚一番话说的十分诚恳,贺知章无论才赋天资,都是一等一的,然而南方世家培养出的世家人才,难能合北方诸公之意。
朝中诸相虽也有出身南方之人,但也多经历练,在他们眼中,南方诗赋终究有所小气。
贺知章难得没有反驳,认认真真的听了进去。
“你们也是一样。”陆元方猛然开口,转头看向了王炎,孟清然和许讳之。
贺知章身上的问题,他们三人同样也有。
李绚淡淡的笑笑,接下来,陆元方又让三人各自出了一首诗,但三人的诗才虽然优秀,然而却还比不了贺知章。
诗才一道,靠的是天赋才情,还有人生阅历。
整个中华上下五千年,也无非两个人而已,一个李白,一个杜甫。
“我等惭愧,不知可否请王爷,赐教一二。”贺知章突然间开口,目光直接看向了李绚。
李绚的年纪比贺知章大上一两岁,但今日的话题是他开的,贺知章直接点向了他,让李绚一时也有些愕然。
“非是本王推辞,只是本王刚来扬州不到两日,只是一些刻板印象,难有佳作,就不献丑了!”
李绚摆摆手,他本人的诗才并不如何,也没有多少的兴致,如果有兴致,他也不介意抄上两首,但没有兴致,那就算了。
陆元方似乎看出了李绚的意兴阑珊,笑笑看着贺知章说道:“南昌王诗风朴实,经历多遇,依我看,不如等王爷下回再来扬州之事,再请我等一见王爷盛姿!”
“善!”李绚点头一笑,但贺知章犹要说些什么,就在这时,一个爽朗的声音突然自门外响起:“南昌郡王自然来的扬州,怎能不为扬州助兴,来人,上酒。”
说话之中,一个四旬年纪,穿着绿色官服,面容阴鸷,却又皮笑肉不笑的六品官吏从外面走了进来。
“沈庄,你来此作甚?”陆元方猛的一拍桌子,直接站了起来。
冷烈的目光,如同刀剑一样直刺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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