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是杨广,不会为了和吐蕃开战,就将安东数万大军置身危险当中。”
李治坐在龙榻之上,冷肃的脸上带起一丝冷笑:“让大军继续驻扎买肖城,不过空耗钱粮罢了,可若是大军贸然撤退,数万大军被新罗歼灭,西征军略同样要受到影响,这些轻重,朕还是掂量的出来的。”
皇帝如此态度,下面众臣的脸上虽然没有表现,但心中却忍不住的长松口气。
朝中从很久开始就计划要从新罗前线撤军,了结东岛战事,不仅是为了节省粮食消耗,同样,也需要将安东都督府的大量将帅兵卒调动到西线去。
西线疆域广阔,若是能将这些在新罗久历战事的兵卒调过去,势必能大大增强西线军队的整体实力,从而增大和吐蕃开战的胜算。
可若是东岛大败,军心士气受损不说,西线的兵将也需要从其他地方弥补,而且钱粮不一定能省得下来。
因为新罗一旦在东岛获胜,必定要夺取当年高句丽故地。
一旦高句丽故地落入新罗之手,势必重新威胁到整个辽东道。
到时整个辽东道戒备,重新招募士卒,整理粮草军械,同样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甚至还有可能会波及到河北道。
所以,轻易撤军不得。
……
“陛下!”中书令郝处俊再度拱手,继续言道:“可若是前线不撤军,恐怕会遂了吐蕃之意,这一次新罗突然动手,未必就没有吐蕃人在后面唆使的原因。”
在场的重臣,包括后面的李绚,全都下意识赞同的点头。
如今最不愿意看到大唐全力准备西线战事的,只有吐蕃。
所以,为了阻碍大唐军备,吐蕃便暗中和新罗勾结,试图让大唐陷入东西两难之境。
李治的脸色逐渐的变淡,身体微微靠后,然后目光有些淡漠的看向郝处俊:“中书令,你有何良策可解眼下困局?”
身为中书令,提出问题解决方略供皇帝纳谏,本就是他郝处俊的职责所在。
如今,西面要准备和吐蕃的战事,东线又要成功撤军,可偏偏吐蕃人不想让你撤,强行撤军又容易造成大军折损。
但皇帝的意思很清楚,西线不仅要和吐蕃开战,东线也必须成功撤军。
尤其如今的时间已经很紧,眼下已到九月下旬,天气转冷,到了十月底,辽东道大雪封山,到时就算是想撤,也根本撤不出来。
郝处俊似乎早有想法,立刻拱手道:“陛下,如今吐蕃和新罗都知我大军要北撤,自以为掐住我军咽喉,试图通灭我军,故而,臣以为想要成功撤军,原本之法已不可行,如今所需的,乃是从一条新路撤军。”
“水路?”李治眼睛一亮,郝处俊话里的意思,他瞬间就完全想明白。
大唐和新罗相战不知道多少次,其中水军动用无数次,只不过后来因为百济故地落入了新罗之手,大唐水师在东岛西岸无立足之地,故而水师多年来已经很少水战新罗。
“如今正值西北风,海上之行便利甚多,且不用担心撤军时间,即便是十二月,也可安然撤军。”郝处俊站在那里侃侃而谈,皇帝和百官也听得十分认真。
这里面也包括李绚,然而在心底深处,李绚却忍不住的感到一丝荒唐和滑稽,同时还有一丝警惕。
郝处俊之言听起来容易,冬季出海,前往东岛接人,但实际上行动难度相当不小。
大唐在百济故地根本没有立足之地,想要撤军,就必须东岛西岸立足,而且必须打通前往买肖城的同路。
不仅如此,虽说登州是冬季港口不冻,可冬季行船哪有那么容易。
相比于春夏时节,秋冬时节海上风浪要大上好几倍。
哪怕是没有太大风浪的时候,也要小心海上突然而起的雾气。
弥漫在海上方圆数十海里的大雾,绝对能让你彻底失去对航向的掌握。
在茫茫大海上,伴随大雾和风浪的,还有寒潮。
船上的兵士很容易因为寒潮而手脚僵硬,这就需要船上携带大量的柴火。
一旦柴火耗尽而无法抵达目的地,士兵的大量死伤是绝对避免不了的。
甚至有可能全部死在海上。
最后,还有海冰。
登州港和附近的几个港口可能是不冻港,但在新罗百济故地,港口都很难寻,还要能够供给大量士卒登陆的不冻港,还要打下来,这更是一個难题。
李绚立刻就警惕起来,郝处俊所提的从海路撤军,这并不是什么奇招。
或许一开始人们想不到,但现在也全部应该想到了……
又或许他们一开始就都知道。
李治转头看向刘仁轨,沉声问道:“左相,若要调集水师,需要多长时间,调集哪里的水师,多久能够抵达新罗,登岸,接应大军撤离又需要多久时间?”
刘仁轨白江口海战,一战打的日本和百济数万联军死伤无数,是大唐最通水战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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