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如钩,天气森寒,李绚翻阅着眼前的白簿,脸色一片凝重。
白簿黄册,黄册用来登记百姓的户口和田亩,但白簿,只用来登记官宦人家的户口和田册。
李怀念,扬州州府教授,父李袭誉,庶民,前安康郡公,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江南巡察大使;兄李怀恩,前太子詹事府左詹事。
李袭志,始安郡公,上柱国,光禄大夫,李袭誉兄,李怀念伯父。
李怀俨,李袭志子,礼部侍郎。
李玄嗣,李袭志子,北门禁军中郎将。
……
余泽站在一侧,沉默不语。
许久之后,李绚忍不住的轻笑一声,低声说道:“竟然是宗室,最后竟然还是和宗室牵扯上了。”
李绚开了头,余泽便微微拱手道:“王爷,安康郡公早年多年前便已经被除爵,贬为庶民,已经不再是大唐宗室一员了。”
“然其兄犹是啊!”李绚沉吸一口气,棘手啊。
李袭志一家并非扬州李氏族人,而是陇西李氏,后来定居扬州。
其父故安康郡公李敬猷,陇西狄道人,是前隋台州刺史。
李敬猷有二子。
长子李袭志庶出,大业年间,以始安郡郡丞起家,后投降萧铣,被封为工部尚书、检校桂州总管,后回归李唐,授桂州都督。
李袭志驻桂林二十八年,以始安郡公,光禄大夫、汾州刺史之职致仕,本居于长安,后迁居杭州。
次子李袭誉,嫡子,武德年间授任太府少卿、安康郡公,多次升迁至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江南巡察大使,入朝任太府卿,后升任凉州总管,改任同州刺史。
后因故废为平民,流放泉州,死。
李袭志有二子,长子李怀俨,今任礼部侍郎,次子李玄嗣,为北门禁军中郎君。
李袭誉也只有二子,长子李怀恩为前太子詹事府左詹事,贞观年间病故,次子李怀念,今任扬州州府教授。
“始安郡公如今留居扬州,怕就是为了看住李怀念,然而他恐怕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一位,还是和隐太子建成后裔勾连在一起了。”李绚忍不住的感到一丝棘手。
这里面很多东西都看不清楚,但从李怀念如今和东海王勾连在一起来看,当年他的兄长李怀恩职司,恐怕也和隐太子关联不浅。
甚至就连其父安康郡公被废为平民,流放泉州而死,也和隐太子脱不了关联。
“王爷,如今,这李怀念只是一个州学教授,应当翻不起什么大浪,最多不过是替东海王传递消息罢了。”余泽上前宽慰。
“没有那么简单,余叔,你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因素,扬州李氏。”李绚轻叹一声,说道:“扬州李氏和赵郡李氏不同,他们和陇西李氏本就关联甚重,其中不少人还在宗室户册之上,在朝中任官不少。”
相比于李绚这些宗室王族,扬州李氏虽然血脉边缘了一些,但是却反而更加容易被朝廷所重,皇帝提拔宗族,也多以这类人为主。
李绚抬头,看向余泽:“扬州四大家虽然是沈家,许家,陆家,孟家,但真正的第一家应该是扬州李氏才是,只不过他们向来低调而已。”
如今大唐当政,李氏子孙早就已经散落在天下的各个角落,蚕食天下的同时,也在稳固大唐的根基。
扬州李氏虽然官任不高,但都在一些显要之位。
就比如李绚上回来拜访的李善。
李善,前括州括苍县令李元哲之子,起家秘书郎,后为泾城县令,迁崇文馆学士,转兰台郎,擢崇贤馆直学士,行潞王府参军,兼沛王侍读。
沛王,便是当今太子李贤。
只可惜李善曾被贺兰敏之举荐,后遭牵连,流配岭南。
若是没有此事,一旦李贤登基皇位,李善少不了要有一個宰相之位。
扬州李氏在投资李贤,不过这一次的投资虽然失败了,但也因为避免了后来,被人连根拔起的威胁。
“整个扬州李氏虽然不显山不漏水,但家族产业早已经渗透进方方面面,如果说李怀恩借着扬州李氏做些什么,一时间怕也是很难察觉的。”
李绚抬头看向余泽,神色一肃,说道:“传令,摸查扬州李氏所有一切人员关系和产业勾连,本王要知道他们能够做出的最大破坏。”
“喏!”李绚立刻拱手。
李绚点点头,随即补充道:“还有,送拜帖到李先生府邸,本王明日要亲往拜访。”
“喏!”余泽已经快步转身而去。
李绚的眼神一眯,扬州李氏之事,必须要解决,而且还是要尽快解决。
李绚有种感觉,如果忽略扬州李氏,搞不好会有大麻烦。
尤其是在扬州这个地方。
……
突然,一阵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李绚皱着眉头抬头,就看到周乾一脸肃穆的出现在了门口。
李绚心中一个咯噔,立刻问道:“何事?”
周乾立刻拱手,肃然的说道:“永昌县君刚刚遇刺?”
“嗯?”李绚顿时站了起来,眼神中带起一丝狠辣。
他刚要迈步,余泽就忍不住的拉住他:“王爷,这不是冲着梁姑娘来的,这是冲着王爷来的,要小心!”
李绚的脚步一顿,深吸一口气,说道:“传令,千牛卫全员集合,赶赴永昌县君府。”
“喏!”周乾拱手,立刻转身。
李绚转身,看向余泽,沉声说道:“即刻传令,扬州府今夜提前半个时辰宵禁,宵禁之后,官民百姓,但有违禁,即刻抓捕,若遇反抗,不管何人,即行捕杀;传令新林府折冲都尉史进,调集本部人马,即刻封锁山善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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