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业是李積的嫡孙,程处弼是程咬金的少子。
当年隋末乱世,李積和程咬金都是从瓦岗寨出来的,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并不是太好。
当年李積跟随李密先一步投降大唐,李渊用李積来取代李密,所以李積更受李渊宠信。
程咬金则是后一步投靠李世民,更为李世民信重。
玄武门之变,李積置身事外,程咬金却成了皇帝亲信。
贞观一朝,李積十六年任并州大都督府长史,而程咬金却一直位在中枢。
凌烟阁程咬金排第十九位,李積排名第二十三位,其中差别清晰可见。
一直到贞观末期,李靖逐渐退出朝堂,李積才逐渐上位。
李治上位,废王立武,两人都支持武后。
李積以才能为皇帝和武后所重,但程咬金则逐渐隐退。
但在两人故世之后,程处弼任左金吾卫将军,日夜值守皇宫大门,而李敬业如今却已经是半个阶下囚。
程咬金次子程处亮,以功臣子尚唐太宗女清河公主李敬,官至宁远将军,封东阿县开国公。
与皇家关系谁近谁远,一望可知。
李敬业回京之后,从来没找过程处弼,甚至程家任何一个人他都没找,就是因为他非常清楚程家人的作风,他们最是会揣摩上意,皇帝和武后不管什么态度,他们都会全力支持。
李敬业不知道程处弼如今这个时候在这里,是代表皇帝不需要他的意见,还是要等着一会让他押自己上殿?
深吸一口气,李敬业稳定心神,只要让他上殿,那么他就可以有绝对的手段,让自己从这件事情当中脱身。
彻底不可能,终究要付出一些代价,至于其他的罪名,李敬业已经找好了为他背锅的人。
身体微微前倾,李敬业认真的倾听着,希望能够听到丹凤门内,传来皇帝召他上殿的圣旨。
但是没有,一直没有。
李敬业的脸色逐渐的变得难看,甚至是可怕。
程处弼则是一直平静的在上方等着。
……
李绚站立在大殿之中,他注意到,原本想跟在韦弘机的身后跟着站出来的武承嗣,在一瞬间收回了脚步。
另外一个关联人裴炎,则始终一动不动。
再没有更多的人站出来了。
李積在朝中的关系不止如此,只是军方大将多镇守在外,常年在朝中的,则早已经养成了一颗灵活的心思。
看到仅有的两三个人,李治点点头,看向段宝玄,说道:“段卿,大理寺是否需要李敬业上殿辩驳?”
“不需。”段宝玄拱手,这一瞬间,所有人彻底死心。
杜求仁,韦弘机,魏思温三个人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稍微停顿,段宝玄继续说道:“臣就诸事问过英国公,但他只是说他不知道,不清楚,不关他的事,所有一切他都亲口否认,一概不知;但臣这里有他自己的亲笔信,还有他自己的私人印章,英国公属下数十人认可;另外还有数人曾经见到来源不明的信件到来,然后商队立刻启程,都来自于英国公的授权……”
段宝玄林林总总的说了十几个理由,都有大量的人证物证。
这些人证绝大多数都是李敬业英许商队的老人,另外还有大量的证据,很多都是李敬业的手书。
这些东西看起来很隐晦,但一旦将其中所有的关联全被揭破之后,李敬业做的事情,便已经清晰的展现在所有人眼前。
如今的这些已经不需要李敬业上殿,就能够证明他的罪行。
需要李敬业上殿证实的,是他其他还没有证实的罪行。
殿中的群臣,除了几个已经无法回头的,几乎瞬间都明白,皇帝这是在给李積留着脸面,如果真的将李敬业叫上大殿,情形如何就很不好说了。
最起码,段宝玄这一关就不好过。
“唉!”李治忍不住摇摇头,然后看向段宝玄继续问道:“大理寺最后认定的处置结果是什么,不要说按律当斩这种话,李敬业多年也有功勋,更何况,朕要需要考虑英国公之事。”
李敬业按律当斩是无疑的,但不能真的斩了他,即便是李绚都不做如此美梦。
段宝玄拱手,然后肃然说道:“罢官,夺爵,流三千里。”
这是减死一等的判罚,依旧狠的让人心疼。
“陛下。”裴炎忍不住的站了出来,拱手道:“刑部有不同意见。”
李治微微松了口气,看向裴炎,温和的说道:“裴卿请讲!”
“李敬业有罪,有大罪,但终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英国公有大功与朝,臣请陛下能宽容一二。”裴炎认真拱手,神色间略低一丝伤感。
李治的脸色顿时肃然起来,前方大战依旧以大唐获胜为终,对李敬业的处置,如果太重,极容易动摇军心。
“陛下!”监察御史魏思温再度站了出来,拱手道:“裴尚书所言有理,英国公之事,虽然多有指向,但论及到底,英国公不过走私禁品而已,其他勾连吐蕃,暗送情报一类,归根到底,不过利之所诱,英国公也并未实做,臣请陛下体察,宽容一二。”
“哦!”李治面色微微一冷。
魏思温一开口,李治的神情便已经差了许多。
群臣之中,武承嗣暗自冷骂一声:你什么成分,你自己不知道嘛,还敢胡乱开口,要死吗?
不过这个时候,武承嗣也有了说辞,然后向左迈步。
一瞬间,群臣,包括李绚,目光全部都落在了武承嗣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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