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绚话说到这里就停了,他这番话中间自然有省略的部分,甚至省略的部分才是关键。
道门之理,也向来不是看书上说了什么,而是要看没说什么。
整本《老子》,虽然看起来十分通顺,但若是中间加上一两句话,便会变成完全不同的含义。
谁能够悟透那没有写的一两句话,谁便才能真正的看透《老子》。
儒家最擅长的,是篡改古书,但道门最擅长的是隐。
真正的天地至理,哪是轻而易举就能让别人知道的。
世间万事万物都是如此,如果你遇到了你的认知无法理解的东西,要么是你自己认识里面有很多东西被人篡改,要么就是真正有用的东西,从一开始就被人隐匿了。
……
“朕有些明白了。”李治抬头看向李绚,说道:“其他诸事朕倒也放心,如果今年真的有干旱的话,那么昌州的移民……”
“陛下。”李绚拱手,认真说道:“去岁之时,臣也曾多烦移民,但从吐谷浑,党项和苏毗往吐蕃移民并不难,难得是从吐谷浑往党项移民,人们宁肯去吐蕃,也不愿意留在党项,这便等于终于多了一条空隔带,若长久如此,昌州都督府怕是要下移。”
李治微微一愣,说到:“如此,若是无法统管党项诸地,昌州都督府还有何存在必要?”
“臣亦是忧心如此。”李绚再度面色凝重的拱手。
“朕知道了。”李治抬头,看向外面的天色,说道:“好了,时间不早了,你该启程了。”
“喏!”李绚认真的跪拜在地,然后沉声说道:“臣南昌王绚,拜别陛下,愿陛下福寿安康,万年无疆。”
“在前线时多注意一些,朕日后还指望你多多辅助。”李治温和的笑了,然后微微抬手。
“臣告退。”李绚起身,然后缓缓的退出了紫宸殿。
李治目送李绚离开,然后脸色不由得一沉,他的目光抬起,看向一侧的王福来,问道:“你说,数年后,南昌王从吐蕃离任,到时,若是不用黑齿常之,还能用谁?”
……
李绚平静的走出丹凤门,从李竹的手上接过缰绳,然后翻身上马,朝朱雀门而去。
骑在马上,李绚神色平静的回想他和皇帝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他有一种感觉,皇帝今日这番话,透露出了太多的信息。
进入延喜门下,视线骤然一暗,就在这一瞬间,一张纸条被塞进了李绚的手里。
李绚面色顿时凝重了起来,转眼,这张纸条已经被他按进了战马的密阁之中。
一路穿过天街,来到朱雀门外,黑色的大纛高竖。
数百名黑衣黑甲的士卒,还有很多来自工部,户部,太仆寺,大理寺的官员都已经整齐列队。
“出发。”李绚平静的点头,人已经率先而行,杨执柔立刻率领众人紧跟而上。
一行人直出西城,在亲友送别之后,到了渭水,半数骑马,半数乘船,然后缓缓的朝西而去。
……
夜色深沉,船到天水,李绚终于将那张纸条翻了出来。
上面只有两个字:上喜。
不,看着两个字的距离,李绚顿时就明白,这是囗上囗喜。
这么谨慎,自然不是皇上大喜,那么是什么呢。
头顶星空璀璨,这段时间在长安的所有一切都出现在李绚脑海中,瞬间四个字清晰了起来。
皇上,冲喜。
太平公主,冲喜。
李绚的神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
太平,太平,太平福昌,福昌太平。
冲喜,冲喜。
冲喜借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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